“小姐同您亲近得很,许是她自己也没发现,也就我作为旁人,全给看在眼里了。”银杏似是不经意地感叹,转而又叮嘱道:“您可千万莫辜负了她一番拳拳心意啊。”渐渐入了夜,街市上的行人反而多了起来。临街的商家点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在暗淡的天幕里交织出一片绚烂的星河。灯火下一派人声鼎沸,公子小姐们穿着花样繁复的漂亮衣衫,提上一盏灯,顺着人流逛着街边小摊。时而有顽皮的孩童,手里高举着糖人糖画,从拥挤的人群中流窜而过,偶尔撞上行人,也无人怪罪,一时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杳杳同银杏约好了在放河灯的地方见面。此时天色尚早,银杏领着周云辜找过去时,没有多少人聚集过来,倒还算一处闹中取静的冷清地界。只是这份清静很快被不远处的两个人打散了。“徐言诏!”周云辜还没走近,就听见小姑娘往日里清甜软糯的嗓音,正带了点儿怒意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徐言诏此时一手一根烟花棒,点燃了拿在手里晃着,还故意往杳杳脸前递。杳杳皱着眉头嫌弃极了,连连后退着去躲,徐言诏就哈哈大笑。“天色还这样早,你省着点儿晚上再玩呀!”她一边躲,眼睛却亮闪闪地望着正劈里啪啦燃着的烟花棒,分明玩得也很是开心,正朝着徐言诏伸手,“不行,你给我也点一根。”她说这话时神态骄矜,小巧的下巴尖儿也往上抬了一寸,眼角神气地微微扬着,很是惹人爱。很寻常的一幕场景,周云辜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挪不开来。他想起小姑娘今日低声下气地邀他出来,被拒绝了,眼角就耷拉下来,又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模样情态,怪可怜巴巴的。再要久远一些的从前,他从来未曾让她在自己面前出现过这般的失落神态,如今思来,他才恍然觉得,自己这一世竟然变得心境不如从前,生了动摇。他突然有点后悔今日的态度。徐言诏眼睛尖,瞅见了来人,方才的嬉皮笑脸就收敛了些,对着他微微释放了些敌意。杳杳瞧见他走神,顺着他的目光也跟着望过来,就看见了银杏身后跟着的人。那人先前死活不愿意同她出来,任她好说歹说也没用,还给她甩了脸子。然而杳杳第一反应却只是高兴。她眼睛又亮了几分,被手上还未燃尽的烟花映衬着,活泼灵动极了,就要向来人招招手。但她很快又想起来,自己可不能这么没有气性,于是生生收回了抬了一半的那只手,尴尬地拽了拽衣角,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来。周云辜自然明白她是同自己赌气。他抿了抿唇,努力柔和了神色,朝他们走过去,正想着如何哄哄怄气的小姑娘,就被一道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哟,这是谁?杳杳,你不是说你邀请了个小心眼的王八蛋,难不成就是这人?”徐言诏故意说得难听,倒也不怕面子上难看,杳杳却急了。“你…你胡说!”她瞪了徐言诏一眼,“你才是小心眼的王八蛋!”她顾不得再做那些无谓赌气的面子功夫,急着朝周云辜解释:“我可没有这般编排你,你、你别生气呀。”徐言诏膛目结舌。他好心帮小姑娘出气,怎么人胳膊肘却往外拐着呢?周云辜将二人神色看在眼里,眼角却是泛了点儿笑意。今日他才发现,小姑娘原来是这般向着自己。“走,我们放河灯去。”徐言诏见挑拨无用,翻了个白眼,扔了手上的烟花棒子,就要去拉杳杳。周云辜觉得这人碍眼地很。他挑了挑眉毛,一时起了念头,只犹豫了一瞬,就无声捏了个诀。徐言诏本来想着赶紧拉着杳杳离开,别让小姑娘注意力全被这好死不死的周云辜吸引走了,却突然被杳杳惊声叫住了:“呀,小徐。你的衣服怎么起火了!”他一愣,低头果然看见衣摆上沾了朵火焰,正噌噌要往上爬。徐言诏登时变了脸色。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杳杳也急得不行,替他拍打了两下,那火花却顽强得很,端得是非要一烧到底的劲儿。她左右环顾,见旁边就是放花灯的河,河水在隐隐有些燥热的夏夜里泛出一点清幽的波光,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便将徐言诏推进了河里。徐言诏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变故,被猛地一推,“噗通”就落了水,几乎整个人都愣住,立时就呛了水。愣住的不止他一个,银杏想着自家小姐方才那猛然一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