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咻咻的鼻息声,像是羽毛一般撩拨着他的心,她的眉头又蹙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微的嘤咛,不知是不是魇着了,柔软的发丝垂下来盖住她的侧脸。周双白伸手小心翼翼拨开那缕发丝,睡梦中的梁淑甯只觉得周遭被温暖地包裹起来,她极力想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却没有丝毫力气,整个人像是水底一株随波的水草,柔顺地贴着那热源想要汲取更多。眼前的粉唇近在咫尺,仿佛只要微微低头便能采撷,周双白太阳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喉骨一上一下寸寸移动着,这一刻好似屋顶都要压到他头上来,太想亲近太想疼惜,周双白害怕收不住心内的澎湃,生怕那股炽热会灼伤了她。那只受了伤的手轻轻捧起那张小脸,像是捧着一只易碎的玉盏,温热细碎的吻旋即落了下来,带了茶香的唇齿又轻由慢地啄在那樱唇之上,那美好的滋味教周双白肖想了太多年,以至于此时周身都不忍微微颤栗起来。情热而不自知,周双白像是荒漠中渴了许久的独行僧,寻着水源的当下只剩下心头本能,一切的冷静自持仿佛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无需他用力,便轻松撬开了那微微咬合的贝齿,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织缠紧,周双白直起头来俯视那张被他吮得发红的菱唇,令人心悸无比,眸间多了一丝将她拆骨入腹的冲动,心疼与渴望疯狂涌上心头,胀得他发疼。上次的不欢而散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剑,他原以为重生归来,一切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计算之内,不谬毫厘,风云诡谲的朝堂与瞬息万变的权谋他从未惧过,他唯独惧的是劈荆斩棘而来等到的却是她的一句“算了”,那份爱她已收回。周双白不得不承认他彻底慌了,辗转于她的唇齿间的气息,手指紧贴着她的颈侧拥抱她的脉搏,他从来都没打算放开她,那幽潭般眼底密布的是藏不住的占有欲。明明她也是重生而来,那她不可能忘了前世是她亲口说的,愿生生世世嫁与周双白为妻,这才第二世她就想着反悔?不可遏的怒气一点点蚕蚀着他的自持,滚热的血液正叫嚣着,干脆把她吻醒过来,想看她在他怀里惊慌失措无地自容,想看她那双因羞愤交加而睁大的水眸,周双白的喉骨不住地上下滚动,伸出大手揉捏着她的细腰,在单薄的中衣边缘摩挲。待梁淑甯完全清醒过来,已过了晌午时分,她茫然地睁开眼只觉得嘴角舌根发痛,头昏脑胀地记不清昨晚惊魂一刻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力地扶住额,只想起最后见到的人是周双白,那张划出一道血痕的脸,她猛然坐起身,想起什么来,她昨晚好像错手伤了他。她趿着鞋下床,走到妆花镜前那支伤人的银钗仍静静放在奁台上,钗头的血迹似乎还没擦净,她只记得当时不暇自顾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也不知他伤得重不重,心下正自责的当儿,梁淑甯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虚弱而苍白的脸好似一只女鬼,只是这嘴唇无端端地肿了起来,清眸一闪,觉察到口中魁龙珠的淡淡茶味,这是……恰巧这时认秋从外间进来,看见自家姑娘怔怔地站在茶案旁,盯着那空了的茶盏子发呆,开口试探道,“姑娘终于醒了,想必早就饿了,现下可要润夏传膳?”梁淑甯拿起那案上的茶盏,眼神朝认秋看过去,这魁龙珠一向是周双白爱喝,里头是徽州魁针浙府龙井与扬州珠兰三种茶掺在一处窨制而成,她必不会认错,此种茶叶在她屋内也算常备,只是周双白过来才会拿出来泡上,此时杯底的茶汤已褪至淡淡褐色,这魁龙珠素来耐泡连冲四次也不会减色,可见这茶盏的主人应当在她屋里坐了许久。认秋醒过神来,大致知晓自家姑娘眼神里的疑惑,答道,“听冯嬷嬷说姑娘昨日回来便歇下了,双白哥儿一大早过来又在旁守了您几个时辰,方才刚走的呢。”认秋昨日告假,是今晨回的,梁淑甯身上的湿衣是由冯嬷嬷亲手换的,她自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语气稀松地转述。梁淑甯摸了摸肿起的唇瓣,舌根也在微微作痛,联想到口中残存的魁龙珠茶味,她压根不是没经事的小姑娘,这三者加诸一处,梁淑甯想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心里一时羞愤,没想到周双白还会干这种趁人之危的勾当!她正一肚子窝火,却没想到不一会儿功夫,周双白听闻她醒过来的消息,居然还有脸往凝霜阁来,打了帘子长腿一迈进来,唇线微抿成一道直线,面上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二人前些日子置了气,现下自然并未缓和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