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道的是,除去了一身装扮的严虎此时却低声下气跟孟清求情,“方才梁姑娘可能慌乱间受了伤,只怕周大人降罪,到时还恳请大人为小的求情哪。”孟清哼了一声,“先前徐庆那王八犊子对你下了死手,你严虎可是一声没吭,如今怎倒孬了?”严虎面露死色,任他都能瞧出来这姑娘是周大人身上的逆鳞,此番弄砸了回去恐怕只能自求多福了……梁淑甯与认秋二人则坐着软轿,由一众将士护送着,又沿原路返回了刚离脚的潜州,直直往周双白所在的大营去了。秋末的夜色墨黑,化不开似的,梁淑甯盯着案上跳动的烛焰,觉得这一晚过得简直比之前两辈子还要离奇,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送进周双白的大营里,现下认秋也被安排到别处歇息,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帐里。紧张。她身上仍套着先前扮作药童的男装,因之前忙着逃命,衣裳后腰蹭破了一道口子,摆子也染上了污泥,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方才被山匪穷追不舍她没有精力去害怕,可现下独自一人坐在这,稍稍放缓的神经告诉她,周双白随时都会从那扇小门后推门进来,到时候她该怎么跟他说,为什么好端端地不老实呆在扬州,反而出现在这?以周双白一向的巧舌如簧,她辩不过他,如今落在他手心里,搓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梁淑甯稍拢了拢衣裳坐直,只想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些。不多一会儿,那扇门吱呀地一声便被推开了。营帐外的火把攒起来划亮了半个夜空,那人是背着光走进帐内,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梁淑甯却不消看清也知道,周双白此时的脸色不会太好,他向来是这样,心里若愈是生气周身就愈是温和,却愈发教她觉得受蹉磨。一紧张,梁淑甯起身稍稍侧开立着,有些不敢面对直直走来的人,“哥哥,我……”总觉得该先开口说些什么,以缓和帐内胶着的气氛。梁淑甯的动作牵动了腰部的伤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非在这会儿不争气地疼起来,周双白却已悄悄走近了身,开口道,“可是伤到了?”他的语气尚温和,甚至能算得上轻柔。梁淑甯心里庆幸他没直接发难于她,连忙摆了摆手,可惜她向来受不住疼,忍不住咬紧了贝齿,有些含含混混地,“没有没有,只不小心蹭了一下,并无大碍的。”周双白却眼尖得很,瞧见她腰后的衣裳竟隐隐渗出血点来,脸色登时微凛,“让我看看,姑娘家肌肤娇贵,若是落了疤痕怎么办?”这个严虎做事着实莽撞,该罚。语罢,周双白从怀里掏出一枚瓷瓶,作势要为梁淑甯处理伤口,想这军中都是爷们儿,上药这种事自然还是他这做哥哥的亲自来,才更妥当。他的手已经抚上梁淑甯的肩头,将她转背过身来正欲看清她伤得如何,靠得近些闻到她身上的一股药香,想必是这些天一直呆在药局沾染上的,周双白忍不住深深呷了一口,一颗心也稍稍松缓下来。梁淑甯的心却松不下来,连忙推拒着,“这使不得,还是唤认秋来替我处理罢。”这伤的又不是手肘或胳膊,女子的腰哪里是随便能教人看的?周双白这样聪明的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丫头被吓昏了,正歇着呢。”周双白语气淡淡地,话里的意思是,除了他你梁淑甯再没旁人可选。他的手已经环上了她,作势要解开那腰间的系带,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梁淑甯还没反应,腰带便应声而落,掉在了脚面上。男式的外袍此时松松垮垮地罩在女子的身上,别有一番滋味,周双白不敢扯动到伤口便将手扶在她腰上两寸的位置,将她轻轻摁在榻上。梁淑甯小脸一白,肩头往后缩了一下,还在负隅顽抗,“别,我方才瞧见帐里有铜镜,还是我对照着自己来罢!”她一紧张挣扎着坐起身来,没想着伤口扯得更疼了,浑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两人挨在榻沿上坐着,周双白背着烛光,周身的阴影兜头罩下来,看她嘴硬着自讨苦吃的模样,语气冷得恨不能刮下霜来,“甯儿在跟我犟什么?”他生气了,却强忍着不肯发作。两只大手缓缓拢上她孱弱的肩头,声音又轻又缓,开口却是质问,“甯儿身上哪处是我没见过的?”乍一听竟有种床第间调笑的错觉。梁淑甯听了心里顿了一下,倏尔抬起头来,很惊恐地反问他,“哥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帐里明明正烧着炉子,却教她周身发冷,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还在跟他装傻?周双白的眉头眼梢没入一片阴影,只能瞧见他斧凿一般的鼻梁挺直,刀锋似的唇边扯出一丝诮意,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锁骨,“甯儿的颈窝里有一颗相思痣,”再到她的腰间,“这儿,有一块菱形的红记,”又滑向她的大腿稍内侧,“至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