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周双白不知是以长辈或是什么其他身份,无需梁淑甯费心,已是一手包揽了这宴上的大小事。旁观的明眼人,瞧着这全然不见外的兄妹情谊,心里大都有数。就这么一天捱下来,梁淑甯只觉得某处绷得要喘不过气来,回到寝殿内,头一桩便是教认秋过来,将胸前的系带松解一番。“认秋,将哥哥送的那个锦盒递予我瞧瞧?”梁淑甯伏趴在美人靠上,懒懒地出声道。认秋正给她轻揉着玉肩,此时也顿了手,打趣道,“郡主哪里来的哥哥?”最后二字语气拖得老长,配上一脸故作疑惑的表情,显得更加暧昧不清起来。梁淑甯把头撇过一边去,哼道,“扔了罢了,留着倒平白教你们取笑。”认秋笑着直求饶,正欲起身的功夫,润夏恰巧从殿外进来,脚步很急。认秋看不过眼,轻拧着眉头训这小丫头,“怎地这样冒失,上次便同你说,现下不是在原先后宅了。”润夏手撑在腰上直喘气,“不、不是,是我方才瞧见,杨念姑娘约了周大人到后花园中见面去了。”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一股脑儿地说出这么一句来。梁淑甯一听,手没搁稳,一下子磕在木沿上,红了一片。认秋又急又气,“那不正经的主子不定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不如郡主派人去将周大人请过来?”梁淑甯秀眉疼得一蹙,生生忍着不肯出声,缓了片刻才哼道,“请他来做什么?人家又没绑他,是他自己生了腿要去,倒不要扰了旁人的好事。”嘴上说得轻巧,可刚说完心里就委屈上了,暗骂那卑鄙无、耻的周双白。“你们都下去歇着罢,折腾这一整天人都乏了。”梁淑甯补了一句,寻了个理由,怕她们瞧出自己的情绪似的,直教人难为情。认秋跟润夏应下,刚出门认秋就给润夏使了眼色,润夏如今在认秋的点拨下,傻傻憨憨的性子也改了一些,她犹疑间顿下步子,两只圆眼睛睁大了,道,“认秋姐姐,莫非是要……?”认秋点点头,挺欣慰地瞧着自己的小徒弟,多少开始上道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将周大人给请回来,谁知道那个狐媚子杨念存了什么腌臢心思,八成是想趁着爷们儿酒意上头,识人不清,趁机贴附上去呢。润秋得令,也觉得此事一刻不能耽搁,三步并作两步往后花园寻人去了,怎么说呢,就说郡主有事相商,请周大人走上一趟呗。人小眼神好,离老远就瞧见周大人与那杨念隔了数尺站着,厅外还守了个面熟的婢女,瞧这意思那狐媚子还没得手。润秋看过去,只能见着周双白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看不真切,可对于杨念,瞧得倒是清楚得很。这杨念姑娘今日打扮得与往日很不相同,平常里常爱穿些葵紫茜红,戴的是一头鎏金宝石簪,衣裙必是得掐出腰身来的,配上时常凝起的一双新月眉,倒总有几分哀艳萦绕周身。如今呢,杨念着一身嫩鹅黄交领缎袄,下身配得是月白色细折长裙,颈上戴了羊脂玉牌的项圈,尤其是一头乌鬓上对插的素银簪,怎么愈看愈像是……像是郡主平日里的打扮,只可惜那杨念身量比不上自家郡主高挑,这一身看在润夏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可这更佐证了,杨念请周大人叙话定是没安好心。润夏心头格楞一下,忙得加紧了脚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润夏推了一把被杨念支开的婢女,两人推搡间惹出响动来,引得周双白回头侧目。润夏高声急忙禀道,“安宁郡主有事与周大人相商,特命奴婢前来通传!”总之将郡主的名头先搬出来,假传主子旨意的罪名一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周双白面上不免得也露出几分讶然来,倒是没料到,梁淑甯会派人来寻他,难不成是知道自己被杨念请过来,心里吃味了不成?看这来通传的小丫鬟一脸冒失的样子,周双白心里好似愈发笃定了一样,脸上明显就有了笑意。头一回看见周大人笑的润夏简直吓了一跳,周大人生得冷峻,这猛地一笑怎么也跟那寒冬腊月里的冰凌子似的,一阵胜过一阵地教人发怵呢。“知道了,你先下去,我与杨念姑娘有话要说。”周双白轻启薄唇道。润夏一听,心里更是一团乱麻,难不成周大人真着了那杨念姑娘的道儿,刚才那冷笑难不成是厌恶她扰了他二人私会?杨念听清周双白的意思,笑得花蕊初绽一般,斜瞥了一眼旁边婢女,赶忙将坏她好事润夏拽了出去。回过眼来瞧周双白,更是连羞带臊,脉脉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