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名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一方面觉得赵正昌说的是对的,心里又下意识反驳,他明明是十三岁进了国家队才认识了赵正昌的。
在奚名因为打架的记忆发呆的时候,赵正昌的手如愿贴上了他的额头,“看起来应该是退烧了。”
在奚名一脸不在状态的表情里,这个总是温和的教练语气也难得严厉起来,“你这次真是把我们吓到了!发烧还上冰训练,你突然失去意识晕倒,没有摔的头破血流是你好运知不知道!”
赵正昌的严厉也只能维持这几句话,他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着急,小奚,但是训练要一步一步来,你才十五岁而已,甚至生日还差几天才到。下个赛季开始的时候你也不到十六周岁,男单到成年组才出成绩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因为伤病彻底滑不下去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你完全可以慢慢来,小奚。”
慢慢来,他哪里有慢慢来的时间,奚名在心里反驳。成年组的陈哥马上要退了,他不快点练难度顶上去,他们的男单就要开天窗——
奚名的思维突然又断掉,反应了过来。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和他无关了。
更不要说他现在说不定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奚名因为混乱的思绪呆呆的样子被赵正昌归为刚退烧还没缓过来,把自己带来的换洗衣物递给奚名,“换一下衣服就出院回家吧,奚煜在给你办手续。”
奚名在训练的时候因为发烧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虽然检查没有别的问题,但是因为他一直意识不清就住院观察了一天。
如今醒了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奚名换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看到镜子里的人的瞬间呆了呆。
这个满头卷发乱翘的人,是谁?
“我回来了。”奚煜结束工作回家,一进门就看到窝在客厅沙发上的奚名。靠近的瞬间,奚煜就被自家弟弟逗笑,“小奚,就算是在家休息,你也不能不梳头啊。”
其实他梳了,但是梳了和没梳一样。奚名看奚煜一眼,不想说话。
奚煜一边说,一边找了一把梳子过来,“来,让哥哥给你梳梳。”
在奚名手中不服帖的头发,被奚煜整理地十分整齐,奚煜满意地左右看了看,“嗯,不错。你一定是青年组小选手中最可爱和帅气的,看这魅力的小卷毛。”
虽然奚名不知道小卷毛有什么魅力,但是奚煜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的语气让他放松。
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自家哥哥还是一如既往,他的家人也一样。因为这个认知,奚名的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发烧对身体倍棒的运动员不是大事,但是因为奚名看起来一直都像思维掉线没恢复,所以他被勒令在家休息几天再恢复训练。
这几天也够奚名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他的所有身体和思维的本能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一直生活的世界,但是脑子里多的另一份记忆又明确地告诉着他另一个时间线的存在,而且在他现在的自我认知中,显然是十九岁的自己占据上风。
于是,奚名就根据一些小说的说法,将自己归结为重生,现在苏醒了之前的记忆。毕竟,十五岁对他确实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
是重生前的奚名最辉煌和最遗憾的一年,而现在则是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刚开始。
啊,不过最辉煌是不会再出现了。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奚名自己给自己补充了一句。
看到自家这几天总是有些怪怪的弟弟又开始走神,奚煜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打开电视,“现在这个时候好像可以看大奖赛决赛的重播,你之前刚好错过了。”
大奖赛。奚名被吸引了注意,团成一团开始和奚煜一起看电视。
来来去去的选手每个都很陌生,明明这一年是曾经的他也参与过的。但是,不变的花滑又让奚名感觉,没什么陌生的。
“戚宇出场了。”奚煜找出一袋薯片自己抱着吃,看到电视中的戚宇的时候专注了一点,“就是可惜,这次的戚宇还是拿到了第四名,明明今年他的状态很不错呢。”
戚宇,他知道这个人,记忆中是现在花滑男单的一哥,拿过很多奖牌。
奚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中的戚宇,在他的表演进入后半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好耀眼,好明亮,这就是现在男单的一哥吗。
而且,偶尔还能从他的表演中,可以看出和以前的自己的共鸣。
不过,他没有机会去到成年组的赛场。奚名看着戚宇对着四面鞠躬,从以前就刻意忽略的问题又进入脑海。
那时候的自己被誉为男单的唯一希望,自己离开之后,教练他们找到新的希望了吗。现在奚名有些后悔他当初不够坚强,所以被迫离开赛场之后,再也不敢去看关于花滑的一切。
“……哈哈,你不要那么夸我啦。”
戚宇爽朗的笑声传入奚名的耳中,他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奚煜把进度调到了戚宇的赛后采访,“说我是什么中国男单的唯一顶梁柱,这也太过于无视我国其他运动员的努力了。”
“我相信,就算是没有我,我们国家的花滑也依然会走到现在的高度,不如说,我相信不久就会有超越我,把我们的花滑带到新的高度的人出现。”
奚名看着戚宇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认真地说,“冰场就是这样的地方,总会诞生努力与天赋都具备的新星,我们都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