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弈云林凝望着疏影榭顶楼焦黑一片的废墟。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是满城女子心驰神往的霁月间,清渠绕床,菡萏飘香,现在却被一把火烧成了这般模样。
幸亏月玖在卧床养伤,要是让他看见还得了,指不定两眼一翻就归西了。
他抬脚踏进了废墟,挽起袖子开始翻找东西。昨夜那把火起得太突然,月玖还中了毒,虽然那种毒不过是市井常见的柔骨香,据说是花楼常备迷药的一种。
月玖竭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有何可疑人物。
目前唯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就是这废墟了。弈云林卖力地翻找,忽听头顶有异响,一缕青丝垂落在他余光中。
他愕然抬头,正正和那人四目相对——杏仁般的琥珀色眼,眼角微微上挑,细鼻薄唇,是天生的一副薄情像。
秦从术道:“你在找什么?”
弈云林胡诌道:“我昨天落了东西在这儿。”
她琥珀色的眼瞳一瞬散开又收缩,像蛇类锁定了猎物,“你在说谎。”
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揭穿了弈云林。
“那你说我在找什么?”弈云林终于看清了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反问道。
秦从术直起身,扬起手将发丝拨到耳后,忽的变戏法一般抖落出一片草叶。弈云林一双眼睛登时追了过去,随着那片赤红发紫的草叶飘来荡去,他问道:“这片叶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显摆够了的秦从术手腕翻转,草叶一如出现时那般,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你昨晚和月玖聊了什么?”
弈云林撇了撇嘴。六日魇的事他无法轻易对旁人说出口,而秦从术拿出的那片叶子……他又从未见过。不知能不能问问炘水本地人呢?紫红色的叶子在夏季可不多见。
“请恕我不能回答。”弈云林抛下这句话,转身下了楼。
一路小跑着赶到翁府,弈云林坐在翁如琼院子里等他回来。翁如琼当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少年男孩,看着文文弱弱,院子里却种满了瓜果,这不,弈云林此刻就坐在葡萄藤下乘凉。
今日翁二、翁三、翁四都去游府做客,两家结为姻亲,一州的刺史和守军,这就熟络地往来了。
直等到太阳西沉,翁如琼也不曾回府。
弈云林打起了瞌睡,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突然一颗葡萄猛地砸在头顶,他瞬时惊醒过来,刚想抬起头察看,一颗接一颗葡萄劈头盖脸地滚落下来。
头顶的葡萄架上蹲伏着一个人,好巧不巧,这人也在打瞌睡,连带着整个葡萄架一晃一晃的,摇了不少葡萄下来。
“……”弈云林扶额,“秦小姐……”
蹲在葡萄架上的秦从术神魂归位,飞身跃下,立定在弈云林面前,“又见面了,你等的人今日究竟会不会回来?”
“……”
这是你该问的问题么?是你在明目张胆跟踪我诶!
弈云林反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因为好奇,”秦从术答道,“我好奇谁会烧月玖的房子,更好奇你在查什么。”
“……”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