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上一世听,还是在他们俩结为道侣的仪式上。”“道侣?”亓鸩从她话里抓出关键。任晚回望他,想着他一个魔族储君不关心这种事很正常,“大概,是两百多年后吧。那个时候,我还是内门弟子。”“对了,说起来,我还不知你年岁几何?”任晚想着他前世一直顶着一张美得花瓶似得的脸,暴虐嗜血、为非作歹,应该还是个小孩儿。“如今,应该是二百余岁。”亓鸩此时心情好,任晚问他什么,大抵都能得到答案。“啊?”【他竟然比她大了百岁。】虽然他也算灵界中的小辈了,但看上去还该年轻得多。灵界之中人人都能活上近千岁,原本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年岁越大,这人始终眼睛里也会失去灵光的,而他的眼里总是带着残忍的天真。“你什么意思。”【嫌他老?】“没什么,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呢?是你保养得好。”亓鸩怎会看不出她的揶揄,问起秦翌他们的年岁。“秦师兄他们也是百余岁。”任晚看他脸色一变,就知道他这是心里不平衡了,一下子成为了他们四个人里最老的。她担心踩了他的忌讳,忙解释道:“那个,我的意思是,寻常人肯定是看不出你的真实年岁的。”但亓鸩的脸越发阴沉。任晚看着他气冲冲走回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是今日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年龄这样在乎。她一个人站在亭子里,有些无措地和骸音剑尴尬相对,而骸音剑看了主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任晚,觉得做人真奇怪。它明明能感知到亓鸩的气愤,却又感受不到他的杀意。骸音剑围着任晚转了好几圈,没理解出所以然来。“还不跟上。”房中传出亓鸩的声音,气性很大呢。骸音剑得了指令,飞速进了亓鸩的门。那门不受剑气之利,生生被斩出一道豁口,门内,露出一张亓鸩阴沉隐忍的脸。任晚和他对上,眨巴着眼,想着是不是该去帮忙,但又似乎不该去。亓鸩更气了。把骸音剑收起,转身走进了屋内。【没想他这人生起气来还怪好笑呢。】任晚这样想着,嘴上无意识地勾起弧度。等她意识到自己在笑什么的时候,脸上一下僵住。她这是做什么,这种想法也能有,亓鸩很好笑?她的脑子大约是被前几日的媚药给烧糊涂了。任晚晃晃脑袋,这会才发现那笛声已经停了。她想,就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没有意外,江涟漪还是能和秦翌走到一起。只要等她把亓鸩送到虔文阁,再回到淬灵仙府,就能从戚长暮那里找到当年的真相,其他的,她都不在乎。————“怎么不吹了。”江涟漪看着他把手中玉笛放下,双目出神地望着远方。“涟漪,你说仙门就一直是对的吗?”【他一直尊崇的仙门,用这样的法子,把那群原本无辜的凡人,永久地禁锢。却说是魇魔出世,只会祸害更多世人。】数人之命,千万人之命,孰轻孰重。听见他这样说,江涟漪就知道是他收到的信中所言金平真相触动到他了。“镜台,千万人命之重,一人命之重,都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断言的。”江涟漪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天。“你要因为仙府之重,放弃你心中之道吗?”“我……”秦翌在挣扎。“仙府教诲你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你自己。你不是仙府的附属,你不必为其所犯下的罪责自负镣铐,更不该走上它为你安排的道。”江涟漪和他四目相对,言辞并不激烈,但却一字一句敲进秦翌心里。这么久以来,他的师父、师叔们都说,他是淬灵仙府之人,要成为一把锋利的剑,才能报答仙府栽培之恩。这么多年,他也这么做了。各大宗门之间的切磋,各个秘境之中的试炼,他都是头筹。“镜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吧。”江涟漪对他粲然一笑,就像那日夜空绽开的千月娇颜。“涟漪,我是不是曾和你认识。”秦翌好像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江涟漪眨着眼怔愣,随后展露释然一笑,“对,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夷微岛,去往浮岚殿接受退婚。那一年她的父母都离世了,江家本就家道中落,这样一来,和雪氏就更攀不上了。但雪氏的老家主说,要尊重她的意见,带她去浮岚殿把这婚事说清楚。她也在那里遇见了她的婚定之人——雪燃玉。那个眉心一颗血红朱砂痣的符修奇才,他说,他一直就没有成婚的打算。他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开口:“我不会与她成婚的。”把她变成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可是,她明明也不知道这桩荒唐的婚约,也和雪燃玉一点都不认识。退婚的主动权却在他的手上,她只能等着审判。后来她在浮岚殿的后院里,遇见一位吹笛的衣衫胜雪的小少年,和她相仿的年岁,他却已经在为几日后的几大宗门间的比试做准备了。他听见了她的哭声,对她说:“有什么可哭的,你若真的觉得他们做的不对,便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然后,他送了她一支玉笛。她听了他的话,还是退了婚,不过是她去退的婚。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雪氏老家主的脸色。后来,她从别人的口中再次听到了他的名字。秦翌,那场浮岚殿做主场的比试魁首,那个最为年轻的比试者。回想完以前的事,江涟漪看着眼前人,不疾不徐地说:“这支笛子是你当初送我的,现在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她低头想抽回他手里的笛子,却发现他的手紧紧握着玉笛。“我记得。”江涟漪抬头,对上一双闪动着的灼灼的眼。无论世事如何多变,有些事还是会落到它原本的轨迹。:()小毒物驯服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