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衣帽间的灯光很暗很冷,庄玠凝视着他,瞳色在的背光处显得愈发黑沉,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蓦地移开了目光。蒋危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有些气急败坏地拉住他,命令道:“不许用。出任务又不是去选秀,部队那群兵痞子没脸没皮的,捯饬这么香给谁看!”香水瓶在庄玠手里翻了翻,被他放回去,端正地摆回了橱架上。这次任务仍然是一级保密,专案组派了辆车把他们接到机场。天刚蒙蒙亮,正是雾霾最重的时候,停机坪上只停着一架铁灰色的军用运输机,跑道延伸至看不清的天地交际,从三方抽调的队员基本已经登机了,陆则洲跟两个人站在登机舷梯上说话。其中一个是部委的某个处长,负责对接工作,上来就拉着蒋危套近乎,蒋危爱答不理的,客套几句先上去放行李了。那处长又转过头:“庄队长是吧,哎呀久仰大名了,去年国庆阅兵,在城楼上我还见过你姥爷呢,真是将门无犬子啊。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庄玠对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一向提不起兴致,直接把脸扭过去,往上走了两级台阶,面向右边那个男人伸出手:“白院长。”白遇河穿着军装,军装外面套白大褂,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跟他握了握。庄玠的社交圈其实不大,但对这个人印象很深,拜蒋危所赐,两人处对象这三年,他可没少光顾陆少爷开的医院,白遇河是医院的名誉院长,偶尔碰上了,对方也不怎么说话,点点头招呼一下就擦肩而过。他知道白遇河隶属解放军医院,却没想到他是军职,看一眼肩章,军衔似乎还不小。“认识那敢情好呀,就不用我多介绍了,这是咱们行动组的军医,也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那部委领导满脸堆笑,竭力跟这俩不爱说话的找话说,脸都要笑僵了。好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总控室很快通知飞机准备起飞。庄玠进到机舱里,扫了眼行动组的同僚,有几个警察队伍的熟面孔,还有当初参与英才计划时同批次优干,贺延也在里面,坐在最后一排拼命朝他挥手。他跟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找到座位——蒋危已经先一步坐下了,两人座位挨着,庄玠的位置靠窗户,蒋危就往旁边靠过道的座椅上一坐,膝盖顶着前座,把路堵得死死的。人骨子里顽劣的一面不管多少岁都不会变,从小到大,这个人总是能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用各种方式挑战他的忍耐力,并对这种幼稚的把戏乐此不疲。庄玠走过去,在蒋危肩上拍了一下,说:“起来。”蒋危仰躺在座椅里,一动不动,目光划拉一下自己的腿面,再飘到庄玠的大衣下面,毫不收敛地描画着那两条笔直的腿。庄玠今天穿了条窄口牛仔裤,这种裤子很修饰腿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赏心悦目,裤口收束到脚踝,袜子和裤腿之间露出一片苍白的皮肤。蒋危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脚腕,视线里带着狎昵和暧昧,一看就知道没想什么正经东西,庄玠被看得发毛,忍无可忍地往机舱后走。刚一转身,蒋危立刻站起来,飞快地把人推到里面去,顺便捞起他的腿,挨个拽了拽裤腿护住脚脖子。坐在同一排的两人听到动静,朝这边望了一眼,庄玠试图抽出腿没能抽动,顿时脸色更加难看,系安全带时手都在抖。等他终于坐好,蒋危往旁边凑了凑,贴着耳朵说:“见到白遇河了?”庄玠厌烦地侧了一下身,理都不愿理。蒋危仿佛浑然不觉他的抵触,慢悠悠松开他的腿,低声道:“三十二岁,已经是大校了。这次带队,就是来给军委当喉舌的,军方通过他,远程指挥整个行动组。”“……他不是在陆家那个医院的院长吗?”庄玠沉默了一下问。“院长是挂名的,他拿着军医大的毕业证,实际上学的是遗传学,毕业后被国防科工委分配到507所,一直从事r基因相关研究。”蒋危顿了顿,用有些八卦的语气说,“你知道吗,陆则洲他爸为了娶这个男人,站在军委主席办公室,说组织要是不批他俩的结婚申请,他就脱了那身军装,回老家种田去。”陆军长的风流逸事俨然已流传甚广,纵是如此,庄玠还是听得默了半天,正待说些什么,又听蒋危低笑了一声,说:“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去跟领导说,让民政局破例给咱俩扯个证。”庄玠猛地回头,耳朵从蒋危的嘴唇上擦过去,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片刻后冷冷道:“……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