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蒋危瞬间沉下脸,险些暴起骂人,连忙运了好几口气,才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庄玠说完这句话就转过了头,将窗户的遮光板拉下来,脸枕到椅背上,闭上了眼,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蒋危最受不了这种敌对漠视的态度,他想把庄玠摇醒拽起来,拉他坐到自己腿上,不好好说话就不允许他下去,或是把人按在座位上狠狠地亲,从那两片只会冷冰冰刺激他的嘴唇里逼出同意的字,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很快从他脑海中抹掉了。他觉得自己像个不要脸的流氓,做了那么多伤害人家的事,把人强占在身边,还想把这种行为合法化。蒋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被讨厌的理由,勉强释怀了,十分大度地帮庄玠盖上大衣。从北京到新疆,近四千公里,八个小时。按计划飞机会在阿勒泰附近一个军用机场降落,地方兵团要派车过来,把人和军备都送到天山北部的边境线上,那附近有个保密的训练基地,距离老余提供的地址只有百公里不到,行动组驻进营区后,才会根据情报制定下一步动作。落地就意味着长时间高频无休的工作,飞机上大部分人都在补充睡眠,蒋危心里窝火,中途还是把庄玠拍醒了一次,问他要不要喝水,需不需要用晕车贴。庄玠有晕车的毛病,汽车轮船飞机,大大小小的交通工具他都晕,蒋老司令曾经开玩笑说,庄玠唯一不晕的东西是他家孙子的机车后座。每次出门旅游时,庄玠妈妈都会准备一个很大的背包,把晕车药和面包装好,以备不时之需。尽管在他的管控下,庄玠已经三年没出过远门,蒋危还惦记着这个事情。机舱里光线很暗,睡眠环境绝佳,蒋危连叫了三声才把人叫醒,庄玠明显有些烦躁,半梦半醒之间闭着眼睛直摇头:“不需要。”“那要不要吃点东西?”蒋危扒拉着他的耳垂,难得耐心地哄道,“飞机八个小时才落地,不跟民航一样提供飞行餐,我包里有苹果卷,吃一个再吃片晕车药……”庄玠被骚扰得烦了,拉起盖在身上的大衣蒙住头,懒懒地说:“我在研究所做过抗晕眩训练。”蒋危轻轻“哦”了一声,慢吞吞坐回去,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好像别久成悲,时隔多年,他还故步自封在旧时的习惯里走不出来,另一个人却已经丢下他向前去了。抵达军事基地已经是第二天。为了保证行动的机密性,营区提前清空,驻扎在这的部队整体迁出,只留原驻地一个政委负责接待。按照老余的口供,地方政府从黎宗平藏身的村子请来一个维族老人,是扫盲运动时读过书的,能说汉语,让他来给特别行动组导航引路。长达十几小时的车程,又是从内地到高原,几个警察一到营区就倒下了,剩下睡不着的一群人坐在训练场上围着篝火聊天。那个维族向导把他所见所知与行动组说了一下,与老余交代的相差无几。黎宗平在507所的实验基地待了多年,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在天山北峰一个垭口,按照北京那个实验室的结构,等比例复刻了一个变种人研究中心。“他手里有当年叛变时,从北京实验室带走的科研数据。”白遇河分析了一下,推测道,“但一个实验品的成功改造,是不可能脱离原始基因数据的,黎宗平很可能在用自己的血清制取复合剂,然后把复合剂注入人体,通过自然选择的方式决定基因融合。”庄玠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把活人称为实验品感到不适,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问道:“什么叫自然选择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看命。”白遇河换了种通俗的解释,“研究所对每一个志愿者进行改造前,会详细分析体能数据,对比基因链和r基因的适配性,尽最大可能保证实验的成功率,毕竟每一个优秀人才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在没有数据支撑的情况下,黎宗平想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变种人军队,就必须找大量实验品,用大量死亡率为他的成功铺路……我听说你们村上报过失踪人口?”徐政委看向身边的维族老人,老人沉默了一下,喉头微哽:“对,他抓走了我儿子……”“具体情况说一下。”蒋危沉声道。“那人几年前来,给我们钱,说要盖房子,给的比县城包工头给的多,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去了。后来房子盖起来,那些去干活的人也没回来,有人去问,他就说签了合同,合同没到期不能走,村里人哪知道那纸上写的什么,字都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