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传旨太监道,“王爷行军打仗,奴才不敢打搅,换好马匹就启程。万岁爷日理万机,奴才也万万不敢多嘴多舌、惹他劳心的。”顾铎一头雾水地听完,还是王誉事后给他解释了一遍,才弄清楚。虞知鸿之前兵权在手,颇遭人忌惮。皇帝怕他造反,瑞王与他有皇位之争,此外还有不少重臣外戚怕这个铁血手腕的王爷他日上位,整治到自己的头上。之前他们刚刚松了口气,绝不会愿意转头再冒出一个能代贤王指挥作战、与贤王同气连枝的「驰原侯」。甚至比起北境战事的胜败,他们更关心的是,顾铎与虞知鸿的关系如何。而虞知鸿所做,为的是把顾铎摘出来,借这位公公的口,告知各位「陆铎」没那项功效,打消这些疑虑,好在战事了结之后,让他继续那万事不沾身的自在日子。“虽说王爷此举不全是冲着你吧,但他对你也是真好。”王誉知道此时应该话中有话,却怕顾铎听不懂,只能露骨一些说,“不管你从哪来的,往后怎么打算……兄弟一场,我真心劝你记着点王爷的好。旁的不说,咱王爷至少不干那些祸害人的事。”岂料,顾铎更直接地道:“我知道。和瑞王比,我也觉着虞知鸿更像好人。尤其是打仗的事,我——”“祖宗诶!”王誉一个脑袋两个大,匆匆忙忙捂住这厮的嘴,“隔墙有耳!”顾铎道:“瑞王的人不在,被我派去跑步了。”王誉:“……”「十七」一直藏头露尾,顾铎次次佯作听进去他的话,实际上趁着巡营和人攀谈。基本上猜到了此人身份,十分假公济私地天天让他那一队出去跑圈。王誉要疯:“你就不怕他发现!”顾铎不在意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和他站在一边,就算发现了,他也打不过我。”“瑞王那有没有你的把柄?”王誉道,“万一他威胁你呢?”顾铎不以为然:“我不怕威胁。”顾铎将一切都想得顺理成章——除了小花,他没什么牵挂,小花远在贤王府住着。就算「十七」丧心病狂地回京抓猫,小花是一条性命,战场上是无数条,轻重一目了然。至于师父,总归是他的师父,定然不希望他成为恶人干坏事。按着「十七」所说,师父对虞知鸿也多有误会,只消说清楚、劝他不要再和瑞王为伍就好了。王誉劝顾铎去和虞知鸿商量商量,顾铎道:“我不想听他的,才会去和他吵架。我样样听他的,为什么还要和他说?我饿了,吃饭去。”这几天的架吵完,顾铎又有了新想法,觉着自己或许不太喜欢虞知鸿——也可能是喜欢过,总之现在大概是不喜欢的。毕竟,张全喜欢自己的媳妇,想到媳妇就开心得脸红。他想到虞知鸿,却只会联想到这个人躲他、又在战事上不合,别扭极了。一个是欢喜,一个是闹心,顾铎顺理成章地认为不是一回事。这心事他没人可说,也没人可问,更没时间在上边耽误,所以遵循着本能,见面别扭,那就不见。偶尔想虞知鸿了,他就想:去了也尴尬,没准过一阵不见,反而忘了这些纠结,又是能一块出去玩的好兄弟。大概到回京时,他还可以带上小花,让虞知鸿兑现他比武赢的承诺,叫虞知鸿好好请他们吃顿好的。反正王爷有钱。对于封侯拜相之类的事,顾铎没什么认识,只当自己多了个领钱的由头,谁知到伙房打饭,却被团团围住恭喜。他问:“大喜事?当驰原侯,每个月能领很多钱么?”众人:“……”还是虞知鸿和他说:“不少。你的俸禄一个月有二十两银,足够在京城自立府邸。爵位象征身份,如果你想,便可不必寄人篱下,受旁人辖制。”说完,贤王殿下就发觉此话不妥——他原本是想暗指,倘若顾铎有意,大可从此摆脱瑞王的差遣。但这人眼下寄的「篱」是他家,受的辖制,也是他虞知鸿越级下的军令。顾铎说:“哦,那我可以自己留一两银子么?”虞知鸿:“?”“余下的十九两都交给张全,应该够我和小花的饭钱了。”顾铎认真算账,“我吃十两,小花九两。我既然赚银子,就不能再让你出饭钱了。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去当杀手。”——好吧,无论妥的还是不妥的,驰原侯本人都丝毫没能领会到,且全无自立门户的意识。虞知鸿心想:“也罢,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人多眼杂,也不好解释……由他随便想罢。”于是,贤王殿下跟着「随便」道:“好,但王府不差这些饭钱。我只当替你存下,改日要用,你再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