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体来说,他还是逍遥度日的——摸鱼偷懒为主,拒绝提亲为辅,偶尔做做正事。混到虞明的生辰日,顾铎还请了一整天的大假,陪小寿星上房揭瓦。虞知鸿忙到晚上回家,差点以为王府被拆了。只见这一大一小骑在最后一片净土——墙头上,一人拿一根柳条,互相抽着玩。这围墙少说也有两三米高,贤王殿下看得眼皮子直跳:“你们下来。”他怕惊动这两人,声音都不敢太大。顾铎听到,却潇潇洒洒一挥手,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虞明,一同嘻嘻哈哈地飘然落下。虞知鸿无奈道:“这样太危险了。”顾铎茫然:“危险么?”虞明也帮腔:“一点不危险,很好玩的!”虞知鸿先为这两人讲了一阵道理,奈何顾铎实在领会不到「在自己家里飞上飞下」这事究竟哪里不合适。虞知鸿干脆如军令一样定下「家规」,才叫他乖乖听话。但是也就当面听话,虞知鸿一转身,顾铎就悄悄和虞明说:“反正虞知鸿不常在家,我们偷偷玩!”但随即,虞知鸿又将这些「不许爬高」「不得找厨房要甜糕」之类的规定告知宋大爷,彻底打碎了他们的最后一点侥幸。“不可整日胡闹,”虞知鸿想了想,还是对顾铎叹道,“你已到了成亲的年纪,怎么还和小孩一般爱闹?”“我就算长到宋大爷那么大,爱玩也要玩。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是你太闷。当然,我不嫌弃你。”说完,顾铎又警觉道,“你突然说这些,是不是礼部那个又去找你了?”他记不住礼部尚书的大名,一概用「礼部那个」代指。虞知鸿不厌其烦地纠正:“是钱景开大人。”顾铎不想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而且尤为不想听虞知鸿提这件事,语气不善道:“我拒绝。”“你对钱二小姐无意,我不会替你应允。”虞知鸿道,“但不是她,亦有别的人,你总要……”总要娶妻生子的。虞知鸿声音涩然,话没说完,顾铎却听懂了,顿时无名火起。这火来得「没根没据」,顾铎不知道自己生的什么气。但他听得出这是一片关心,不准备发脾气,只抱起虞明就走:“带你玩去,不理你爹了。”——他当然弄不明白。唯一的正确答案已被虞知鸿否决,而他深信不疑。三年时光磨不灭的喜欢也好,重来一次依然钟情也罢,都被「顾铎」和「陆小七」这两个不同的身份闹得不伦不类。虞知鸿自忖是「懂事明理」的那个,分外觉着自己该将「陆小七」引向「正确」的方向,遂将两人的关系一锤定在了情爱之外。虞明感觉气氛不对,可他认知里的吵架都是拍桌子瞪眼,看不太懂现在的情形,于是问:“你们吵起来了么?”顾铎说:“没吧。”虞明依旧不太能安心,趴在顾铎的肩上往后看。只见虞知鸿徒劳地追了两步,拄着手杖站定,无奈道:“小七,我追不上你。”顾铎想起自己还抱着人家儿子,确实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很是照顾老弱病残地站住了,等虞知鸿赶上来。虞知鸿解释道:“是我失言。我并非逼你娶谁,终身大事,要你喜欢才能定下。”顾铎火没消,没话找话地抬杠:“我要是不喜欢姑娘呢?”虞知鸿愣了下:“男子亦可。”顾铎继续杠:“我要是谁都不喜欢呢?人就非得喜欢谁、和谁成亲么。”虞知鸿自觉可耻,但是诚然感到心里的弦一松。他将这份心绪藏好,温言说道:“好,随你心意。不喜欢就不勉强,我往后不提此事。”顾铎也不想多别扭,顺势将这茬揭过。恰好宋大爷来告知晚膳备好了,请三人去吃。依本朝的习俗,除满岁外,十岁前皆不设寿宴,省得小孩子压不住福泽。这等封建迷信的说法立不住脚,有些人家会在府内摆家宴庆祝,但虞知鸿更习惯一切从简,只多加了一个菜。虞明也不像别的小孩爱热闹,不吵着要什么,还说:“我有两个生辰,加在一起,比别人的热闹多啦。”顾铎问:“为什么,你出生了两回?”虞知鸿回答:“他生在北境战场,年尾回京入籍,名册上记为十一月。”顾铎的怒意还剩个尾巴,依旧有点懒得理这厮,只「哦」了一声,给虞明夹了一块排骨,说:“生辰快乐!”虞明的担心来也快去也快,这会已经重新乐得没心没肺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了一句:“生辰快乐。”顾铎说:“是你过生辰,又不是我。”虞明有点懵,虞知鸿便给他解释,这时候回答「谢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