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溪从未在?现实?里听?过,却在?这个?污染里听?了很多次的声音。
平和的、稳重的女音。
“不会的,”安溪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她惊喜非常,嘴巴一动,然后就没停下来:“我都想好了,等到我感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然后等到休息好了在?继续。再承受不了,再休息,再休息好再继续……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不抛弃,总能给每一个?脸都种上花。”
“你需要吗?这些脸上还有情感,所以种子?只需要一个?扎根的契机就可以种植成功,你这个?情况,我不好判断到底能不能成功。不过没关系!我!其?实?是很聪明的!”
“我可以想到办法帮你也种一个?,你别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在?家里就种过一个?植物,它长得可好了,非常非常有活力,抽我的时候劲超大的!还会思考,知道要趁我睡着的时候抽我。”
“我觉得我已经完美继承了村长奶奶的种植天赋。”
“信我,我能给你种出朵花。”
安溪不知道是太久没用嘴巴说话,说话密度比之前还不给人?留活路,整个?空间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哭声仿佛都被压下去了。
等她终于说完……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红花污染到极限,再不停下就会开?始把自己当成一朵花的时候,被迫停下声音。
她生平第?一次只出血没补血,感觉有些眩晕,只是脚下不是红花就是人?脸,安溪只能站着晕,怀里还抱着一簇簇刚刚绽放的红花。
而她停止释放的红花污染,仍旧有纹路留在?安溪眉骨周围,这是污染加深的表现。
空间里有十几?秒钟的沉默。
“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安溪刚要张口就感觉眼前一黑,她缓了缓,很小声很克制道:“怎么可能呢?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家呢,我村长奶奶还等着我回家带领全村走?上富贵呢,我朋友还在?外地哭着想念我呢。”
三个?排比全是安溪自己想的,不能代表另外几?个?当事人?的想法。
这段话甚至可以做道题,题目就叫两真一假,谁真谁假。
“这里的时间并不是完全停止的。”
安溪很会抓重点:“就是可以不完全的停止?”
暖光沉默的就像从未发出过声音。
安溪休息好了,继续开?始释放红花污染,种子?还没有全部?找到自己的根,安溪就看到眼前又是一黑,等到再次恢复光亮时,周围已经没有哭声也没有一张张脸了。
她站在?一片空白的黑暗中,只有面前的暖光一个?发光点。
暖光迅速下移,在?只有一个?光源的情况下,安溪的目光很难不追随暖光的移动。然后她就看到地上有一个?门样的影子?,唯一诡异的是,影子?门上有一个?门把手,一个?看起来能握着,然后将影子?门打开?的门把手。
安溪看向暖光。
“这里最初的主人?,曾在?现实?里打开?这样一道门,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现在?,轮到你了。”
暖光融入影子?门中,影子?就像风吹水面般泛起涟漪,等到风离开?,“水面”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有声音从影子?门中传出。
是风声。
是躺椅晃动的嘎吱声。
安溪猛地往前一步,她看到门就像一个?框,框里是一条条黑色的人?影,门把手就在?距离她最近的框边上。
安溪定定盯着那些人?影,一条条影子?层层叠叠一个?覆盖着一个?,但是安溪能从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影子?上认出影子?的主人?——
村长奶奶、思思、婶婶、伯娘、老师、同学们、镇上的老师、爷爷、叔叔、伯伯……老老少少,每一个?人?的影子?安溪都能认得出。
尤其?是那个?在?影子?最深处躺在?摇晃着的躺椅上的影子?,她的妈妈。
“只要打开?门。”声音不再像是静静,更像是她自己的,“你就能回到家人?旁边。”
安溪没有回答,实?际上,她根本没听?到声音在?说什么,自己声音说得话有什么可在?意的,她没有失去嘴巴的每一天都要听?自己说很多话。
她美滋滋看着影子?,玩游戏一样分辨那些影子?都是谁,都在?做什么。
刚刚痛苦洪流冲刷晃动的精神污染,像是一瞬间就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你知道吗?”安溪兴奋道:“那个?有点矮矮的,好像有三条腿的影子?,其?实?是我村长奶奶在?拄着拐杖。她旁边的影子?高?高?瘦瘦,手腕能到膝盖那个?,是镇长爷爷,我村长奶奶可讨厌他,每次见面都要打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打不过村长奶奶,却能当镇长爷爷。”
“还有那个?那个?,最里面那个?,我妈妈,她每天很累,所以最喜欢躺在?躺椅上。我小时候怕妈妈饿死,我就没有妈妈了,所以我经常趁着妈妈睡着了,偷偷掰开?妈妈的嘴巴往里面塞吃的。”
“养活妈妈,可真不容易啊。”
因为?她本人?屡教不改频频挨罚,挨罚的时候没有时间去塞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