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溪落在?哭海的海面上,脚下一张张脸组成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小腿。
海浪的哭啸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抓着她,握着她,在?这些抓握中,安溪感受到了自己的手与脚,呼吸与心脏。
安溪像幼年被种在?坑里那样展开?双臂,与那时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飞鸟落在?她的双臂上,只有一声声哭,一张张脸,抓着她、缠着她、咬着她。
所以,安溪轻轻合上双臂,将抓着她的、缠着她的、咬着她的、哭着的、痛苦着的、无形的有形的……所有的所有,紧紧拥入怀中。
……
安溪比在?山上在?镇上时,成长了很多。她在?被这些脸撕咬的时候,过去会想真有活力啊,现在?就不得不担心它们会被她那些被动触发的污染伤害到。
尤其?是最容易被触发的后背蛇纹,如果没有感受错的话,除了她的脸,她可以说被脸淹没了,很遗憾后背没有成为?第?二个?“除了”。
安溪有尝试努力压制后背的污染被动攻击,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污染假设能够随心所欲控制,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它就不会被叫污染,它会有一个?更贴合的名字叫:“金手指”。
可奇怪的是,蛇纹从始至终没有被触动的迹象。
安溪拥抱着,感受拥抱的疼痛,像幼年在?菜地坑里思考哲学一样严肃地思考:
或许它们只是痛苦,哪怕痛苦是融入骨髓的疼痛,也不是攻击。
而蛇纹只有被攻击才会触发。
后来又想刚刚的想法太不靠谱,有可能只是因为它们很喜欢这个?拥抱。
安溪的嘴巴还没有回来,她只能在?心里想,用消失的嘴巴跟自己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哭声没有减弱,安溪的红绳被不知道哪张脸咬掉从发间飘落,及肩的并不算柔软的发丝拂过每一张痛苦的脸。
[我得为?她、为?他、为?它做点什么。]她想。 安溪很认真在?想她能做什么。
安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她过去容纳污染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直接疼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疼痛后,熬不住晕过去,醒来就完成了。
也不会做梦。
因为?那不是睡着,是昏迷。
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是意识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是地方?的地方?。
她的挎包不在?,只有她自己。
她能做什么呢?
现实?里无脸面具污染很快就会被蓝宝石稀释到消失了,到那个?时候,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存在?,都会消失吧?
安溪低着头看向怀里的脸,又看向更低出的脸们,看向更远处没有暖光照耀到的黑暗,看向黑暗里传来的哭声。
[我知道了。]安溪将头高?高?仰起,轻轻闭上双眼,红色花纹爬满她的左眉骨周围的肌肤。水母般的种子?从安溪飘散的发丝、闭阖的眼睑、环抱的双臂、站立的双腿……从她躯体中如流水又似浮光地溢出,飘向远处,宛若一道绚烂梦幻的虹弧。 一次性释放太多的种子?,她脸上的花纹渐渐印入血肉。
安溪睁开?眼睛,左眼隐约爬上红色纹路,她毫无察觉般眨了下眼睛,看着红色星光聚拢又飘散。
红花污染,一种只寄生在?生命中的污染,它不会落在?没有生命的存在?上。
这些脸,都没有生命。
这并不奇怪,失控污染的主体是一张无脸面具,面具里的世界当然不会存在?生命,哪怕这里每一张脸都睁着眼睛。
安溪动了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立刻吸引了种子?,但安溪眉骨已经有完整的红花污染,种子?在?划破的指尖打转。
血液从指尖滴落到手指下方?距离最近的一张脸上,是一个?安溪不认识的熟人?的脸,蛇鳞的脸。
这张脸并不痛苦,她张扬又漂亮,是一张笑着的脸。
血液就滴在?笑脸的蓝色蛇鳞上,围在?安溪指尖打转的种子?立刻调转方?向扎根在?血液中,扎根入鳞片中。
红色的花在?蓝色的鳞片上生长而出,顷刻间长出花枝花苞,蛇鳞在?花盛开?的过程中闭上了双眼,在?花彻底绽放时平息了所有的情绪。
这朵怒放的花像生命一样红。
一朵又一朵生命一样的红花,在?血液中扎根在?哭声中绽放。
安溪落在?平静的花海中,周围一朵朵已经绽放正在?绽放的摇曳着挨蹭她的小腿。
“直到你失控,你也无法给每一张面具种上污染。”
一道声音从暖光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