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是怎么。。。。。露出真面目的?”她斟酌了下词句。
纳兰锡彦心情沉重,叹了一口气:“昨晚他身子大好了,就主动提出来要回地牢去。我们知道下面的条件很差,就挽留他在上面多待几日,把身子再养一养,可他婉拒了,还说前几日对我们态度不好,向我们道歉。”
“我们几个都觉得过意不去,就留他再喝一次酒,他同意了,还提议所有人一起。”
“郡主本就存了许多好酒在这儿,我们搬了几坛出来,边和边聊,直喝到半夜才尽性,当时所有人都醉了。
我迷迷糊糊中看见他爬下了地洞,随后我们都睡了过去。”
说到这里,纳兰锡彦面露苦涩,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愤恨,“到了后半夜,此人竟然又偷偷爬了上来,他趁我们酒醉酣眠,毫无抵抗之力,就用刀把我们一个个。。。。。。全部都。。。。。。”
他没再说下去,可江希月已经清楚了一切。
“你们忘记锁上地牢了,也没有把软梯拉上来,对吗?”她问。
那个叫阿布吉的男鬼遗憾点头,他沮丧道,“是我的错。”
“这怎么能怪你呢,”纳兰锡彦转头对着他,“我们都错信了他。”
“可他也太狠心了!”他的音量陡然拔高,声音里充满了愤怒,“醉酒前我们已经说漏了嘴,告诉了他出口的位置,他明明可以趁着我们熟睡偷偷溜走,可他却选择在走前杀光我们所有人,连最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江希月汗毛倒立,怎么还有孩子!刚才尸堆里没有看到啊。
鬼魂集结成的影子动了几下,一个神色悲戚的女鬼飘出来,身边紧紧挨着个细小的鬼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小鬼。
纳兰锡彦痛苦道:“这是我与丫鬟生的孩子,那人无声无息,用刀将我们一个个全部捅死,“他眼中带着恨,“那时我刚好醒来,亲眼见到他一刀扎在我胸口上。”
“他残忍地杀光了所有人,又把我们的尸体堆在一起,想放一把火烧了我们,这时我那两岁的儿子哭了起来。。。。。。”
纳兰锡彦声音哽咽,语气悲凉,“他简直丧心病狂!”
他神色极其痛苦,回忆着人生的至暗时刻,就是这一眼,让他根本无法瞑目。
缓了好久,他重又开口,“我儿死前的哭声嘹亮,声音在这岩洞里回旋良久,深更半夜尤其清晰,或许是这个原因,那人生怕自己的恶行被人发现,还来不及放火,就匆匆走了。。。。。。”
纳兰锡彦说完这一切,鬼影渐渐靠近他家人,他们的鬼影重叠在一起,却再也无法拥抱,他说:“也好,我们这些人可以一起走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江希月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一家人一起生,一起死,或许是一种幸福。
可是太不值得了,孩子还这样小,他从出生就在洞穴里,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这些人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本就无欲无求,又心善救下了那个快死的囚犯,可他却狠心杀了他们。
“我们的时间到了,”纳兰锡彦的影子开始模糊,“我们要去转世了,请你帮忙传话给郡主,作为报答,我告诉你密道的出口在哪儿。
它就在。。。。。。”
地洞里猛然伸出一双大手,王公子探出脑袋,身子迅速爬出来,他满脸疑惑,质问江希月:“你在和谁说话?”
江希月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此刻钻出来,她都要听到最关键的信息了。
根本来不及回答,她的目光迅速转向纳兰锡彦,哪怕多几息的时间也好,他们去投胎前一定得说出密道的出口在哪儿。
然而她却惊讶的发现,纳兰锡彦和所有鬼魂全部呆呆凝视着王公子,他们口唇微张,身影瑟缩,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惊恐,有愤恨,有屈辱,犹如见着了活阎王。
*
申时二刻,初春的夕阳落得很快,最后一波赴宴的贵客已经上了马车,府中所有的下人被赶至一处,为防止他们向外通风报信,早派专人看管起来。
院落各处已提前掌灯,每个房间都有人在仔细搜索,有的地方还不止搜了一次,只是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有发现。
后院的密林里,竹影跳上一棵大树,手脚并用三两步爬到了顶端树梢上,她向下俯视,疾风在下面指挥金吾卫举着火把,一寸一寸地毯式搜寻。
“疾风,”竹影忽然出声,“你站过去一点。”
疾风向侧边退了几步,竹影面色微变,施展轻功从树上跳下来,她稳稳落地,接过疾风手中的火把,在草丛里仔细寻找。
“这里有古怪。。。。。。”她直觉使然,心跳加速,很快,她找到了异常。
“快去通知世子!”疾风大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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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和谁说话?”王公子不依不饶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