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她便能醒来?”
证圆大师但笑不语。
顾九溟心知有些话不好点破,遂又换了个问题。
“我这位朋友,心弱身异,六亲淡薄,多被厄相纠缠,不知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证圆法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万般皆有定数,施主的这位朋友,尚有业力纠缠,苦海沉沦,朝夕不得安啊。”
顾九溟紧皱双眉,身子前倾,他恭敬相求:“若有任何方法能令她早得安宁,在下愿替大雄宝殿诸佛圣象重塑金身,并终生在大昭寺供奉香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证圆法师赞道:“随喜功德,施主心中所想之事,必有一日能得圆满。
在此之前,贫僧劝施主顺其自然,凡事不可强求。”
他见顾九溟依然俊眉紧锁,思考后又劝了一句,“万般皆苦,唯有自渡,说起来施主与您的这位朋友羁绊颇深,因果将熟之日,一切自现分晓。”
*
寒春漏夜。
江希月浑身无力,虚弱地趴在冰寒阴湿的地上,地牢里很潮湿,不知哪里漏水,滴答声清晰回荡在耳边,这也是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四肢已被折断,手筋脚筋也被挑断,她整个人已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面朝下横在地上,两边的肩胛骨被铁钉戳穿勾着吊起整个身子,现在那里早已血肉模糊,钝痛的感觉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刚才来了几个人,把她从铁钩上弄下来,又伪装成昏厥的模样歪在这里,似乎有什么人要来。
那些人警告她不许乱说话,否则会用比刚才还要狠厉百倍的方法对付她。
她紧紧咬住青白干涩的下唇,不让自己昏死过去,感受到体内的热度一点点褪去,她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吱呀”一声,地牢大门被打开,杂乱的脚步声纷沓而至,应该来了不少人,那些人由远及近,慢慢走了过来。
狱卒依次打开牢门,一间间介绍犯人和所犯案件,有个声音在问:“怎么是你来引路,你们典狱长呢?”
那狱卒尴尬道:“今日狱中突生事故,我们典狱长被犯人所伤,此刻被抬去医治了。”
对方没再问,狱卒遂点头哈腰领着他们继续前进,三步并作两步,脚下快了不少。
领头之人忽然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如高山明松,澄澈清明:
“这里头关的是谁?为何你没有打开牢门?”
狱卒心下一惊,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恭敬道:“回督查使大人,此牢关着的犯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不瞒您说,今日就是她生生伤了典狱长一只眼睛,此人,不见也罢。”
顾九溟迟疑片刻,迈步越过牢门继续向前,只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有一种微弱的声音,如冰石击玉,在幽深僻静的地牢里尤其清晰。
他循声而去,重新退回到那间锁着的牢门前,昏暗的光线里,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女子,她颓败的身子浸透了血污,破布般被人随意弃在脚下。
她已完全不能移动,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伸出了手,用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缓慢地敲击着铁制的牢门。
他刚才听到的就是这个她用尽全力弄出的声音。
顾九溟蹲下身,凑近后终于看清了,她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块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