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荡和体力劳动让索菲亚耗费了很多体力,她的健康已被折损,回到房间内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房间内一片黑,窗帘是拉上的,窗外的灯光进不来,只能徒劳的给窗帘镶了一层朦胧的边。索菲亚关上门后如愿以偿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一次终于没有人蛮横不讲理的要把她拉起来了。
这间居室并不大,当时他们手上没多少钱了,和埃尔里奇紧急租赁的一间两居室,结构也很一般,玄关处很狭小。背靠墙壁,索菲亚注视着对面钉在墙上的衣帽挂钩,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捕梦网。
没什么神秘力量,只是她闲暇时做的小手工,随手挂在那里。埃尔里奇有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外套挂在那个挂钩上,当他的衣服挂在那里时,这个捕梦网便被遮住了。
她做捕梦网很熟练,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能依靠做一些小手工来暂时让自己忘却一些痛苦。这种用小树枝、皮革、线条和羽毛制作的小装饰品陪伴她度过了很多艰难的岁月。。。。。。艰难?现在想想其实并不能用这个词语。
如果真的要说艰难,没有什么时候比在奥古的刺客联盟更加艰难的。她并不是天生的战士,就算之后也学习了许多刃之道路的知识,但归根究底,她并不喜欢用正面战斗来解决问题。她的天赋在别处,但是对于刺客联盟来说,她既然不能化身为刃,那么从最开始便已经丧失了获得关注和更多其他情感的先决条件。
这也注定了,无论是雷霄·奥古还是塔利亚·奥古,他们对于她的评价都只有“失败的半成品”这一言。当九头蛇来向他们寻求合作,互相交换诚意的时候,比起唯一的完成品,半成品自然而然是可以被交易的。
九头蛇究竟用什么东西换走了她,索菲亚已经不记得了。在神圣伤口会成立之后,她好像探究过这一问题,当时她也很好奇究竟什么东西能和当时自己等价。后来究竟是什么来着,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看到那件物品时大失所望。不仅对于九头蛇有眼无珠而失望,更是为多年前的自己竟被这样低估而失望。
如果是唯一的完成品,用什么可以换走他呢?
最开始,她偶尔会想这个问题,随着组织规模渐渐扩大,信徒人数增多,与敌对分子和防剿局的斗争日益激烈,索菲亚作为教主越来越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反正只是一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她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在今天之前,她最后一次思索与唯一的完成品相关的问题,是在杰森拒绝她的邀请的时候。
索菲亚想不明白,她对杰森几乎已经付出所有,这种付出甚至已经超过了对任何一位教徒。这之中或许有一些私心,她必须承认其中有一部分、或者说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胜负欲在作祟,因为他与那位“与她关系匪浅”的先生关系匪浅,因此即便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存在,她也想要一较高下,但是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索菲亚本身的真心。
而且想想吧,杰森被导师抛弃,孤身一人游曳于街头巷尾,与野狗争食,是她把这条野狗捡回家,将野兽重新变成人。
他的导师做不到的事情,索菲亚做到了。看着杰森渐渐痊愈,重新开始回归生活,索菲亚很高兴。
那时的高兴,她绝不承认有除了即将摘取胜利桂冠的喜悦之外的原因。诚然她付出了一些情感,但那又如何,难道杰森就没有回应吗?既然他也回应,那么两相抵消,便是两不亏欠,无事发生。
她展现给他截然不同的世界,也给了他一个能够脱离醒时世界的契机,曾经她在得到这样的机会时满心欢喜,现在索菲亚也同样满心欢喜的将这个机会慷慨相赠。杰森不需要经过严苛考验,付出高昂代价,他只需要说“yes”就可以了。
即便居屋内可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她也同样满心欢喜。
她渴望胜利。
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胜利。
并且索菲亚无比笃定杰森一定会选她。
那位先生能给他什么?他能给他的一切索菲亚也可以给他,她实在想不出杰森有什么理由拒绝。
但他还是拒绝了。
坚定又决绝,没有半点转圜的可能。
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想起来一丁半点关于他的导师的事情。
输了。
有点意料之中。
这世上有很少的人与她关系匪浅,但与他们相关的事情,索菲亚从来没有赢过,这沮丧的事实似乎让她已经对这方面的失败习以为常——但她仍旧不甘心。
不甘心!
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
如果是别的事情就算了,可是为什么是杰森?
失败让索菲亚暴怒。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
她告诉自己,何必呢,何必与凡人一般见识。她是研究无形之术,探索世界奥秘的研究者,这些凡人甚至无法理解她的伟大思想,他们甚至连伐诃语都不认识,连她写的论文论点都分辨不清楚,与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样的神情我可从没在您的脸上见过。”牛奶糖在脸颊上顶出一个凸起,那个凸起从左脸颊移到右脸颊,萝丝从高处跳下来,如同一只猫,无声的来到索菲亚的身边,抽了张纸递给她:“希望我能为您分忧。”
索菲亚接过那张纸。
她并没有用得上它的地方,于是她缓慢地呼吸,把喉咙里的东西重新咽下,最后将那张柔软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一个凡人罢了,我并不在意。”她声音平静,扭头看向萝丝时,甚至露出一个机敏的笑容:“更何况,这种事,我从不假于人手。你的糖果还有吗?我也想要一个。”
萝丝掏掏口袋,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吃光了。我哥哥或许还有,我去给您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