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梅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的行踪几乎从来都不会泄露,为什么这次……
“算了,你立刻带着手底下的人朝营地外的装甲车靠近,发送求救的无线电,然后用机枪扫射拖延对方!”
“明白”
“上校,你过来——”
她转身朝屋内喊道,“我需要你立刻召集自己的惩戒营士兵准备向敌人发动反击,上校——?”
凯莉。萨兰不知什么站在我的身后,一同朝着那架正耀武扬威的偷偷观望;
一处防风地的阻拦门似乎被狱卒们遗忘,二十几名囚犯正拼了命的试图翻出满是尖刺的铁网,我亲眼看见———从上而下无情的扫射将她们撕成了血雾弥漫的布片……
那些无辜的囚犯,她们连为疼痛哀嚎的机会也没有,生命无声地消散在烟尘间。
黑色的直升机用垂在机腹处的速射机枪杀光了那些外墙上的士兵,转眼间便再没有能对它发起抵抗性攻击的东西存在,一切终究只是理想化的计划,希梅莱派出去发送求援信号的小队几乎没走出掩体几步便被察觉,随机遭到残酷的射杀……
整个达濠斯集中营笼罩在天空主宰的弹头恐惧之下。
“混蛋,她们见人就杀”
萨兰站在我身边,气愤到嗓音都在发抖。
我都还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对“残忍”这个词有个概念;
屠戮一番的直升机开始绕场飞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围着行政楼上下起伏,我被憎恨蒙蔽了思考,看得入迷之间竟然等到了它飞到我的面前,这才终于看清了里面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她们除开两名驾驶员大约只有三个人,却已经杀死了上百条人命————
一名手握步枪的士兵同时注意到了正在窗沿偷窥的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两腿抽搐不知所措,而她几乎是瞬间便举枪瞄向了我……
“笨蛋——快趴下————!!”
我被某人拉住了头发,狼狈地翻滚好几圈后撞上了床脚,“上…校?”
清晰的子弹刮过耳边的触感和强烈的耳鸣———
就在我刚才蹲伏的位置,木制的窗棂和玻璃全都被击碎,骇人的弹孔一直延续到房间正中央上,将红木桌子打成了两瓣,连同摆在上面的瓷器茶具也全都粉碎;
“立刻离开那儿——!”
躲在门后的希梅莱冲了出来,力图将我从地上拉起。
萨兰上校胸前的鲜血很快淌到了地毯上,她救了我一命,自己却被致命的子弹击中肩膀,巨大的冲击使她立刻失去了行动能力,睁着眼侧躺在血泊中。
在昏沉迷惘的世界里,只能听见希梅莱和卫兵们的逐渐衰弱的嘶喊,只能看见直升机上的士兵朝我们所在举起锥形的火箭弹……
很快,我们就要都死在这儿,被炸成烧焦的肉块。
等待了许久,机翼的席卷喧嚣早已远去,迟来的空中支援和地面部队终于从最近的驻军基地赶来,我因为被碎片击伤和萨兰上校一起被抬上了担架,送往慕尼黑的军区医院。
2137年春天的那场袭击之中,意料的死亡爆炸并未出现,我至今仍然记得在遮眼蔽目的落日光辉下的直升机上,身穿囚服的女人夺过了士兵手中的火箭筒,并朝我致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和二指军礼,她手里像是镜子似的东西反射着斜阳,手掌有规律地遮盖发出如同海军灯语信号的闪烁光芒————“祝你身体健康!”————
她撩开自己飘扬闪耀的金色秀发,最后又将手中的反光物体从半空中抛出,扔到了我们的房间中————
……
……
那是只有乒乓球一般大小的圆片,像镜子一般碰碎在地面,是一枚从家庭摄像机中拆下的反光片最后一片雪花融化之时,牺牲之于牺牲,自由之于自由,从来都不由我自己来决定。
——————2137年2月;达濠斯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