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头很痛。
她总觉得这不是意外。弗兰德学院体育场器材每个月都会检修一次,哪怕锈蚀一颗螺丝也能查出来上报,三天之内就能更换维修。
但她还是压着心底的疑问,陪着楚佳宜的母亲去排队办理住院手续缴费。等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病房的窗子上蒙了层茫茫白雾。
楚佳宜已经转醒了。
岑萱出去给她买早饭才回来。她把面包塞到楚佳宜的手里,但是对方只是看着自己被打着厚厚石膏吊起的腿,脸色苍白,什么也没说。
岑萱眼睛又发红,她抱着楚佳宜的手臂,拼命忍着眼泪,却还是喘气不止。
“医生说不到半年就能痊愈,”岑萱拼命支起笑容,“你别太担心,腿肯定能恢复如初的。”
楚佳宜却连嘴都没张。
她原本话就少,现在更是没什么话说,眼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死气。
季殊的感觉到一股缓慢涌动着、如潮水般包裹的窒息。
一个运动员能有多少个半年?
她转身离开医院,连岑萱在身后叫都没听见。她整夜没睡,直接驱车赶往学校查了监控。但昨夜大雪,部分设施断电,恰巧体育馆室内监控部分没被记录下来。
她坐在车里,难以克制内心的颤抖。半晌才打开line,将陆明熙从黑名单中放出,给他打去语音电话。
铃声响了会儿才被接起。
那头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迟疑:“……季殊?”
“你现在在哪里?”
确认是她的声音后,陆明熙的声音几乎欣喜若狂,他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语无伦次:“我、我在家……怎么,你现在想见我吗?你在哪里?我去见你好吗?”
“能来A09七楼一趟吗?”季殊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学生中只有学生会的人有权力在门禁时刻出入校园,“我有事跟你说。”
陆明熙答应得很快。
他四十分钟后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整个人精心打理了一番,短短时间里甚至连发型都一丝不苟地做了处理,抹了发胶。他脸上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微笑,眼睛都弯成月牙,看起来神采奕奕,整个人都焕发光芒。
但那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
与他相对的,是神色冷厉的季殊,她开门见山:“之前公爵给你定下的未婚妻,是安纯吗?”
这个名字对陆明熙来说其实印象并不深刻。但他看见季殊眼底的乌青和些许疲惫仍旧努力回忆,“……是。”
他仿佛怕她误会似的,连忙撇清关系:“但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也不再跟她见面。”
他小心翼翼地,“怎么了吗?”
“她最近的动向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叫她出来问问。”
季殊很疲惫地低头沉默了一阵。她捂着眉眼,意识到一切只是自己的怀疑,她压根什么证据也没有。
陆明熙担心地看着她,想伸手去碰她,却被她下意识一把挥开。
“楚佳宜出事了。”她的声音冷漠而急迫,“她昨晚在学校出了意外,腿部粉碎性骨折,半年上不了赛场。”
她抬眼望着陆明熙,“之前你见过她那群跟班。她们把楚佳宜困在器材室里,想让她上不了场。”
陆明熙反应得很快,“你觉得这件事是她干的?”
“我没查到监控。昨夜大雪影响附近信息基站,供电不稳定,信号也时有时无。体育场的监控记录正好没有,”她看起来很焦虑,“……这一切太恰巧了。”
“你太紧张了,”陆明熙忍不住去扶她的肩膀,“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毕竟昨夜的雪那么大,你冷静一点。”
季殊却摇头,她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不懂。楚佳宜已经被选进国家队,安纯却没进,按理来说她们现在已经不构成竞争关系,即使是为了报复之前的事,她也没必要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心脏跳得飞快,“但如果是因为我……”
安纯被陆明熙拒婚之前,她安排人跟着陆明熙溜出来去机场那次,他们见到了季殊。
她知道陆明熙拒婚是为了谁。
她也知道之前给楚佳宜解围的人是谁。
陆明熙却皱起眉,他不理解:“……这一切只是你的推测,季殊,你没必要把错误归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