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房里喷涌出的大量血浆,将泥塑的神佛绘上重彩浓墨。
庄严宝象,面目狰狞。
白色软兔的沿侧有劲劲的肉感。
挺拔饱满的下弧线,在仅靠电子仪器照明的车内,底缘投落的阴影更深。
旁边晃动的,是两根白色的、虚晃晃地吊在肩侧的系带。
——其实我刚才可以让我先下车。
只是,这种马后炮讲了反而显得他心虚。
谢洵之适时选择沉默,克制地闭了闭眼,将注意力放回到过敏的后背上。
微微耸动的纤薄肩骨,拘谨地拢高、拱起。
能看得出,也在紧张。
显然这样的坦诚对彼此而言,都是某种情感和道德的考验。
伦理身份的拉扯,在天然的年龄差面前溃败。
他知道分寸,知道进退。
知道什么叫“清者自清”。
心如明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耳后,是铝管药膏的盖帽被扭开的细微声响。
周予然低低垂着头,将拢在身前的衣服往胸前又拉了拉,尽可能挡住春光。
温热的指腹带着很凉很凉的冰片薄荷软膏轻揉上后背,发挥药效的涂面再次让理智降温。
周予然忽然有点后悔,刚才下车的时候不应该关掉音乐。
车里太安静。
安静到任何一丝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谢洵之肯定不喜欢这样。
太急于求成,难免被看出道行浅。
他应当在心里怪骄作、不知进退。
指不定明天就要借故跟保持距离。
这次会去哪里?
瑞士、澳洲还是纽约?
又要去多久?
如果他真这么做,那么“男妈妈”和“男朋友”这两个档,一个都别想读。
一种游戏机被没收的无力感,让原本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胛骨下落,连肩膀也颓唐地拉耸下来。
“还难受吗?”
幽闭的车里,男人微沉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熨帖在耳膜上,痒意顺着血管像毒虫爬进心里。
忽然觉得,其实一开始就没得选。
早就病入膏肓。
之前预设好的两个存档,贪心——
都要。
“好多了。”
周予然咬着下唇,搜肠刮肚不知道该怎么确认他此刻情绪——是负面,还是极端负面?
但身体已经先情绪一步放松了下来。
沉默再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