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元蹙眉,接踵而来的两件消息,令她陷入困惑。
她并没有接到过任何消息。
郗元接过帛书,展开一目十行,短短一封帛书,十几行字,却看得她冷汗直下。
这是楚王写给祖父的信,他在信中写到,太傅违背承诺,诛大将军及其党羽三族,令劝降大将军的司徒失信于天下。
杀大将军,也足以证明太傅其心不良。
楚王驻扎江下,屯兵三万,联合附近四郡的郡守刺史,共同举兵,反对太傅,他劝司徒能够和他联手,里应外合,匡扶社稷。
看完帛书,郗元一时六神无主。
楚王,是逆贼啊。
太傅用兵如神,水陆数万大军并进,楚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太傅亲自统兵,郗元脑中忽然一闪而过道可怕的念头。
是啊,太傅不在帝都,公冶聪与公冶晏兄弟的威望,如何比得过四朝老臣,曾经辅政的司徒?
大父振臂一呼,会有多少胜算呢?
她这样想着,堂外却传来了兵戈声。
郗元心中一惊。
廷尉是太傅控制,叔父和两位兄长已经被抓,而自己被截断消息,桩桩件件,全是不好的征兆。
郗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父呢,我要去见大父。”她踉跄着,想要去见大父,才走出书房,便听见外间传来家人奴仆的尖叫。
管家匆匆道:“女君,有带甲的校卒闯进来了,您快避一避。”
已经来不及了。
郗元不知道楚王到底给祖父写了多少信,祖父又是否给楚王回过信。
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这帛书一旦落入公冶氏手中,就是他一家死罪的证据。
郗元慌乱闯入书房,在书房中四处搜索,可是偌大的书房,足有三层,藏书数千,她遍寻无果。
或许祖父放在别处,或许祖父根本没有理睬楚王,郗元不敢赌。
望着偌大的书房,她脑海中思绪万千。
大父是三公,问罪需要天子亲问,人证物证俱在,楚王还在江下,他不会成为证人,惟一的证据在大父手中。
他们现在没有证据,目前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郗元望着手中的帛书,薄薄的丝绸,成了烫手的火炭。
书架林立,格架上摆放书卷整齐,回信或许藏在这里任意一封书简之中,只要有,被查出,就是罪证确凿。
灯台倒地,灯油蹦溅,硕大的火团在郗元眼前炸开,热浪迎面而来,吹动郗元鬓边碎发。
她将那封丝帛丢入火种,绸缎易燃,火苗瞬间腾起数尺,舔舐上一旁木质屏风。
郗元用力推到屏风,带火的屏风靠倒在书架上,火苗爬上书架,竹制的书简烧得噼里啪啦。
郗元尤觉不足,又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在屋中又点了几处。
都烧了。
烧成灰。
谁都找不到。
做完这一切,郗元抬手,拢一拢耳边碎发,转身朝前院而去,身后烈火,正渐渐吞噬院落,她要为烈火烧尽一切,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