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联姻一事,众人也有所耳闻,甲士们闻此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听见郗元直呼自己大名,宁崇望向郗元的眼锋锐利,“女公子!我念在司徒大人与家父同朝为官的份上,才对你礼遇有加,请女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复下令道,“国事是国事!姻亲是姻亲!我等食君之禄,律法不容情,太傅那边自有我,你们只管依律行事!”
宁崇毫不顾忌,直视郗元,眼底倨傲,无视下尘。
郗元对上宁崇傲然无物的视线,眼中愤怒缓慢散开,露出得逞的笑意,宁崇见对方不怒反笑,心底陡然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郗元脸上的笑容淡去,冷了声音,“宁崇,我祖父与先太尉曾共辅先帝,你却不念旧情,上欺我祖父年迈,下欺我兄妹孤弱,是看我郗氏无人吗?殊不知我家还有儿婿,你欺我家至甚,不怕我夫婿吗?”
她家夫婿?
士族女子偶有晚婚也属平常,宁崇并不能判断眼前女子究竟婚嫁与否。
司徒乃太傅姻亲,其女孙嫁与太尉次子公冶晏为妻。
宁崇虽时常出入公冶府,但经学世家治家严谨,宁崇也只是在外堂与书房活动,除了太尉夫人与掌家冢妇,并未见过其他内眷。
为防节外生枝,宁崇从官署带走郗尚书等人后,并没有贸然带人闯入司徒府,而专门绕道,先往太傅府探听二夫人的行踪,确认二公子夫人不知此事,这才敢毫无忌惮领兵登堂入室。
他先入为主,骤然遇见一女子阻拦,也只当是太尉旁的女孙勇气可嘉。
郗元提到了自己郎婿,宁崇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郎婿究竟是谁。
他的眸子睁大了最大,迅速低下头,收回落在郗元脸上的目光,并制止将要冲入内室的甲士。
“住手!不许动!全都低下头!”
众人不解,但还是遵照命令,垂首低头。
宁崇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袖抹了一把,端正站定,展臂扶手,至胸前合拢立掌,自内向外推,朝郗元深深一揖。
“不知二公子夫人在此,惊扰夫人,万望公子夫人恕罪。”
大褚经学治国,最重礼仪,士大夫修身治国,讲究君臣有分,内外有别,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
宁崇因探听到消息,便放松警惕,不仅让甲士看见了郗元的脸,自己也平视了郗元。
宁崇暗道:危矣!
头顶传来一声轻嗤,“前据而后恭,大人真是让人开眼。”
宁崇退维谷之际,一道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夫人!”
他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公冶晏匆匆来迟。
见来人身影,郗元不由抿唇,叔父兄长被廷尉带走,他是知情的,可他拦截了所有消息,不让自己知道。
若非郗元心血来潮要回家探望祖父,只怕还被蒙在鼓中。
她直直盯着公冶晏,直到对方走到面前,她才不情不愿开口唤道,“夫君!”
“夫人。”
郗元垂眸,并不将希望寄托在公冶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