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有光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赵坤心里一怔,不由松开了手。就好像错觉一样,不过眨眼的功夫,面前容光胜雪的青年变又朝着他露出了令人宽慰的笑。
“赵叔叔,他人诋毁于你,你也当为自己辩护。”姬有光轻拍赵坤的肩膀,轻声说,“勿介意人言,重在尽职。”
赵坤愣了愣:“……还请姬学士明示。”
“王烨刘勋之流用心歹毒,赵叔叔一念忠朴,为陛下办事奋不计身,这些谗言看似攻击的是你,实则攻击的是陛下,他们是想将陛下束之高阁,孤立起来。”姬有光点到为止,“这是陛下最无法容忍的行径。”
“是!是!姬学士真是刀笔锋利!不愧是京城第一的才子,只是……”赵坤也是明白过来,虽得了上书指点,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赵叔叔。”
赵坤身子一抖。
“重在尽职啊。你是为谁当差?又是在为谁办事?”姬有光晃了晃手里的账本,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姬学士,我坐了宰相二十年的马前卒,那些金银珠宝赵坤愿意尽数奉上。只要您能帮我,您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的啊。”
姬有光微微一笑:“赵叔叔哪里的话,您的辩驳之词我都替您写好了,就放在正厅桌上。”
赵坤回过头,连忙去桌上翻找,就好像在找那救命的稻草一样。
“好,好,姬学士……”
当他抬头想再去找姬有光的时候,却瞧见对方已经踏出门槛了。
“老爷,刚刚那位出去公子是谁啊?长得可真是俊俏啊!”新娶的小妾端着茶汤进来,忍不住回头去望姬有光的背影。
“真是不要脸的贱蹄子,我在这儿你还敢瞧别的男人。”喝了些茶水,赵坤的心神终于定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像是在纾解着内心的后怕。
越是思前想后,他越是忍不住想打哆嗦,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钻进了套里的鱼。
虽然不知是谁给自己下的套,但因为那本账,他堂堂从一品的礼部尚书从今以后都必须要对这位姬学士唯命是从了。
宰相府上,姬有光将从赵坤手里拿到的账本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段博荣的案前。
“你留着吧。”段博荣看向姬有光,“这赵坤以后就是你的人了。蠢是蠢了点,但胜在好驾驭。”
“如此重要的东西还是您亲自收着吧。”姬有光说。
“放我这儿,放你那儿有何区别?这一路上你都翻看过了吧,上面写了什么都已经刻在你脑子里了。”段博荣说。
“我说我没看您信吗?”姬有光笑着反问。
段博荣淡淡说:“无论你看没看,我都会当你看过……所以你一定会看……”
“既然您这般说,那我便收下了。”姬有光也没再推脱。
“明日陛下就要封赏格日勒汗了,你那边的事能办稳妥吗?”段博荣语气略带怀疑。
“我还没同他见上面。”
“那个林楚楚当真有左右格日勒汗的本事?”虽然说姬有光智多近妖,策无遗算,但这件事段博荣还是不敢将筹码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妨一试。”姬有光神色淡然,“明日陛下打算派哪位皇子宴请格日勒汗?”
“你猜?”
“太子仁慈软弱,恐怕气势上压不住格日勒汗。二皇子武将出身,雷厉风行,对蛮夷态度又太过刚硬。三皇子与二皇子一母同胞,也不是合适人选。”姬有光说,“想来应当是太孙了。”
“我们这位太孙啊,能文能武,是大夏日后的脊梁,比起现今的三位皇子,反而更受陛下的喜爱与看中。”段博荣颇有意味地看向姬有光,“太孙与你年纪相仿,你以为与太孙相比,你们两谁会更胜一筹?”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姬有光轻声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段博荣便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他挥了挥手,姬有光便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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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林昭昭就睁开了眼睛。今日是旭烈格尔入宫觐见的日子,在进宫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再次确认。
“这些都是格日勒汗进献之物,应当是没有遗漏了的。”林昭昭拿着名单同李公公确认。
“夫人放心,格日勒汗的心意陛下都明白着呢。”李公公说着。
林昭昭只能笑而不语。若是旭烈格尔有他一半重视这次觐见,他都不用如此胆战心惊了。
“格日勒汗何时准备动身?”李公公问,“车轿已经在候着了。”
“您且等等,我去看一看。”林昭昭匆匆回到屋里,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光着膀子还在摆弄着宫里送来的华贵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