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太子的脸上移开过,无论对方是微笑,还是皱眉,他都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探究着它们的含义,就像是在解读无上的天书一般,迫切想要弄懂每个表情背后的情绪。
可太子却合上画卷后摇了摇头,礼貌的冲右相道:“等学生及冠了再成亲也不迟。”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亦表示对此次呈上来的人选皆不满意。
后来。
太子造反被他关押至宫中。
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日日的消沉下去,他心中的惧怕也跟着与日俱增。
恐惧带来的失控也随之疯长。
刚开始的时候,他惧怕面对对方,可时间长了,他又开始怕看不到对方。
这种痛苦而纠结的心态无时无刻无不在折磨着他。
让他几近疯癫。
“当初为了分宫,我又哭又闹,不肯从万崇殿搬出去一个人住。”岑云川看着四周道,“如今我终于住了回来,却夜夜都在做噩梦。”
被囚于禁中这段时日,对岑云川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了。
怕他与外界勾连,再生出事端来,万崇殿的守备分外森严。
有一日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怎么窗外的银杏树这么早就黄了叶子,第二日再看时,那棵树便已经被连根撅走了,只留下一个填平的土坑,他看着,心里只有几分荒凉的可笑感。
伺候的人也从不敢跟他多话,生怕犯了规矩,对外界的消息,从岑未济那日离开这扇门后,便也完全断绝了。
他就像是被彻底忘在了此地。
无人再过问。
渐渐的,他便是连数日子的兴趣都没有了,整日浑浑噩噩的睁眼便当一日,闭眼就当又过了一日,好似山中不知岁月长,只当自己是死了一般,只留一片魂魄在人世间。
他终于慢慢懂了岑未济那句,“活着才是比死了更痛苦百倍的惩罚”的含义。
这种身份上的落差和被人遗忘的孤独感,确实比肉体上直接挨上一刀痛苦的多,它就像是小火慢煎,熬的人失去了一切情感上的变化,没有期待,没有希望,没有高兴,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唯剩有一具还没断气的躯壳。
即使毒已经解了,身体的疼痛全部消失了,他依然需要靠着安神香才能入睡。
有时候昏睡过去后,便是一整个白天和夜晚,醒来后,看见屋子里安静站着的一排排侍从才能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是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