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荐衣报上姓名,他却默然片刻不再言语,转身去往其他弟子旁了。
下堂已过正午,谢荐衣从未上过这么久的课,萎靡不堪中只想赶紧找到雁桃,一起与佳肴酒香为伴,恣意放纵一番才好。
她们约在七仙集内最有名的羽化楼,两人碰面后便随意落坐在大堂散座。
仙门上至四大宗两大世家,下至小门小派、山门散修,仍保有一些凡人风俗,例如喜好饮酒设宴,修士虽无填肚需求,却有口腹之欲,只是食材皆以灵物替换,进食益于补气修行。
等待上菜的间隙,谢荐衣把冰凉的果子露一饮而尽,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择本命法器同样择了符道的雁桃小心取出她第一堂课画的符来。
惊雷符上撰写的符文复杂,比她们在讲斋画的难多了,谢荐衣看着就眼晕,但她这枚紫光萦绕其间,一看就是上好的符。
“羡慕你这三个字我已经说倦了。”雁桃简直可以说容光焕发,衬得莫名其妙挥了半天刀的谢荐衣更委顿了。
“哎呀,虽然没有择到剑,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择了把好刀呀,衣衣,快把你的刀拿出来给我看看。”
闻言,谢荐衣惫懒地掀了掀手腕,双刀便凭空出现在桌上。
雁桃探出的手还未摸到刀的任何一个部位,就有一颗脑袋倏地挤到她胳膊旁,把端着两盘仙女酱牛肉的小二差点也搡至一边。
“对不住了,这位同门。”云逸笑呵呵地朝店小二道歉,又迫不及待转头向谢荐衣看去:“给我也瞅两眼,行不?”
谢荐衣见来人是云逸,思及他那日为鼓励她择道而展示剑的行为,便大方道:“行,看吧。”
雁桃给他腾让点位置,略有不满地看他一眼,“你今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云逸搓搓手接过谢荐衣放在桌上的刀,嘴里道:“前几日择道,玲珑阁上空浓云聚成龙卷漩涡,吞天噬日似的,
谢同门面无表情扛着一把刀出来,那架势,我是不敢搭话。”
“不过这刀。。。。。”云逸与雁桃一同垂头仔细从刀鞘看到刀柄,皆摸着下巴默不吭声,谢荐衣接茬道:“平平无奇。”
云逸干笑两声,“倒也不是,细细感受下来,似有滔天灵气蕴含其中呐。”
雁桃抬头对她说,“既然被你择中,想来一定是极好的。”
话语间菜陆续上齐了,谢荐衣收回刀,抬起因挥刀而无力的手,挣扎几下夹起一颗芸豆,“多谢你们的宽慰。”
这厢云逸已自发添了双筷箸,融入其中大快朵颐,“说起来,沈师兄真不愧是剑阁首席弟子,今日露的那一手舍光剑法真是没得说!”
“那是,我师兄剑法卓绝!”谢荐衣终于打起几分精神,挺起脊背,巴掌小圆脸上的神色显得灵动起来,准备细问今日剑阁情形,听得身后一声浅笑,
“只是可惜,拜入了见雾峰。”
谢荐衣几人正坐在木梯转角下的散座,此刻抬首正迎上从楼上包厢下来的几人。
为首一人白衣鲛纱似雪,裙边贴满磨得细碎的晶砂石,裙裾轻飘飘扬着,跟着风走却不落地。
瑞雪荣光的容颜,乌发高梳盘成复杂的髻,露出的额头光洁细腻如瓷,额间也贴着晶石钿饰,呈出一种端殊的美。
正是宗主之女,剑修文群玉。
说话的人是她身后的一位男修,此人名为陆子遥,与观南交好,平日里总借着他的旗号招摇行事。
剑修观南在临源宗有个千年老二的名头,少年英才,一路众星捧月长大,止步于沈执琅拜入临源宗。
临源宗剑阁不论资历排行,只论剑,剑法冠绝者便为尊。
沈执琅自幼跟随师尊学剑,年岁比很多剑阁弟子都轻,可只入剑阁两年,首席从此便换了人来坐。
偏观南这人心高气傲,不许别人触他霉头。
谢荐衣闻言登时拉下脸来,“是你啊,千年老二的跟班。”
她话语一出,抱剑走在最后的观南脸立刻黑了。
“你!”陆子遥觑了一眼观南锅底般的脸色,出言道:“你一个刚筑基择道的弟子,竟敢妄议观师兄的实力!”
“哪来的阿猫阿狗没拴好,在人前乱吠?”一旁坐着的云逸把胳膊搭上椅背,用左手小指掏掏耳朵,神情颇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