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他那一挡,躺着的该是她,更甚者,她修为低微,也许已当场命丧。
她还是照着师兄负伤休养以来她的习惯,练完刀下堂回小院。
选一朵开得最盛的玉兰,以自己在七仙集得来的灵瓶精心插好,送去师兄的小榭。
从连廊一路而上,师兄的后院可望见他的前院石壁处,正是拎着漆盒款款而来的文群玉。
在谢荐衣眼中,她每日都是美得突出的那位,可今天却格外光彩照人。
她不知为何赶紧寻了个位置,猫着身子躲了起来,便于偷听。
沈执琅坐在榻间,听见后院些微响动,一侧过头,就见到一只插着玉兰的透白花瓶,由两只小手捧着,慢慢自下往上移至窗台。
他几乎立刻想象到窗下头顶花瓶,那双灵动盎然的眼眸转个不停的谢荐衣。
谢荐衣开了心耳,却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对白,心里纳罕。
于是抬起头慢慢扒上窗沿,缓缓抬起头,一双眼正对上站在窗边,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师兄。
她直起身子干笑两声。
沈执琅将她手中的花瓶接过,眼中的笑意弥漫开,柔和地说:“人走了,过来吧。”
师兄屋内陈设并不多,却处处纤尘不染,时下流行的物品她一样也未见。
屏风是水墨竹,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边角平整,不像她的每本都卷着书角,不是看的时候被她的胳膊肘压皱了,就是她塞书的时候信手一放,被其余的书页挤乱了。
望断剑收进鞘中,置在他触手可及的剑架上。
沈执琅面前的桌上摆着棋阵,虽然受了伤,衣衫也穿得整洁又周正。
若不是唇色过于浅淡,几乎看不出受伤。
她还穿着练刀的束袖衣与灯笼裤,发丝上缀着绒球,谢荐衣将手中的刀搁在榻间,坐在沈执琅对面。
沈执琅看着她,双刀光芒雪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着,练功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神采飞扬,一进门就带来了全部的阳光。
平日里惹是生非的少女进了师兄的留声阁反而安静下来,师兄房间中弥漫着柔柔的玉兰香,很是好闻。
谢荐衣坐得端正,揪着裤腿上坠着的流苏,因找不到话题略显局促。
她不知道的是,沈执琅也在思索应该用什么话题开启与师妹的对话。
“师兄,你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宗主和长老有没有为难你?”
沉默过后,二人同时出口的问句,同时做出的努力,让气氛似乎又尴尬了几分。
“我好多了,只是医修说短时间内不可动用心法。”沈执琅先回应了她的关心。
谢荐衣也道:“他们没问什么,我只是同样的话翻来覆去的讲了几遍。”
沈执琅低下头轻轻笑了声,声音像棋子落在玉盘上:“那就好。”
谢荐衣在意刚刚离开的文群玉,脱口便出:“文同门每日都递拜帖,频频来探望师兄,那传言中的婚约。。。”
她反应过来紧急刹住,然覆水难收,只能找补道:“不是我传的,是外间弟子们都如此议论。”
沈执琅抬起眼帘,静静望去:“若是担心这件事,其实没有必要。”
“为何?文同门容貌静美,家世也好,修为精湛,许多人都觉得你们甚是相配。”
“甚是相配?”黑玉棋子被他放回棋盒中,沈执琅无奈摇头,“从存儿口中听到这些传言,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对于此事并无兴致,此生无论道途如何,多半会孑然一身,谣传的对象无论是谁,都与我无关。
所以,无需因为这种事而影响心绪。”
他半侧过的脸上唇色面色都很淡,阳光沿着白净修长的脖颈线条慢慢勾勒下去,与雪似的肩领融合。
如晒不透的玉,显得净秀。
望着她的眼神仍是温融的。
“或许,存儿可以多信任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