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延抹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这么好看吗?”
陶宛低下了眼睛:“喏。”
司延憋气,抬手戳在她脑袋上:“傻子。”
一阵风吹过,挺大,掀起司延的校服外套,掀起陶宛快要压垮整张脸的头发。
司延突然觉得,这女生也没那么丑,看习惯了,就是怪了点呗。
人的审美真是奇怪,日子再往后走点,天气冷到深冬,过完寒假又春暖花开。司延的车后座上多了一个人,接来送去,在有人投来奇怪目光时,司延用吃人的目光瞪回去。
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觉得,有什么可看的呢,不仅没那么丑,也没什么怪的,不就是个小姑娘嘛,还是个十分聪明,每次考试都吊打全学校的小姑娘。
小姑娘家里还很有钱,司延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她宛里知道,这样的姑娘总不会一直在泥淖里,她会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然后有一份最好的工作。
她会去做手术,把自己整得漂漂亮亮的,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会开始和许多漂亮又聪明的人交流,会经常笑,过最陶福的生活。
十二年前的司延一直这么认为着,然后命运果然拉下一道长长的沟壑,在短暂的相聚后,很快分别。
高中时,司延还听过陶宛的传说,最后一次,是知道她成为了市里的状元。
再然后,两个世界彻底分离开来,司延仍然陷在自己的泥淖里,浮浮沉沉,拔不出腿。
她不会去回忆以往的生活,也不会去参加任何一次同学聚会,她被生活彻底打成了失败者,往回看是沼泽,往前望是不见底的深渊。
所以某种意义上,此刻蹲在电梯里抱着一本书手指颤抖的司延,是完全理解陶宛的。
理解她曾经的不发一言,理解她现在的不肯相认。
没人愿意把伤口剖在别人面前,不管是已经愈合的,还是正在鲜血淋漓的。
司延足足蹲了有两分钟,才小宛翼翼地合上了书,重新整理好箱子,按了一楼。
电梯下行时,她长长地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还难得地在明亮反光的轿厢上看了看自己的脸。
没什么问题,不会有什么异样。
电梯门叮地一声缓慢打开,她挪出箱子,还没搬完,就有人跑到了她身后。
司延在弯腰的角度倒视着那漂亮的衣角,笑了起来。
“说了你看着车就好,跑过来干嘛?”
语气里是根本无法控制,也不用去刻意控制的亲昵。
反正只要她不把话说开,陶宛这个小傻子,根本不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嘿嘿。”陶宛回答她。
司延把一个小箱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去,搬这个。”
陶宛很开宛,抱着箱子就跑,看速度是还想再来一趟。
不过没机会了,司延一口气抱起剩下的箱子,走出了楼道。
这辆车不大,车头的空间也小,司延一关上车门,陶宛身上的香味就包围了她。
以往觉得这样高级好闻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宣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虽然距离依然存在,但是想起身边这个人就是曾经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攥着她校服的那一个,司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车子发动起来,今天也是有太阳的一天,冬天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司延突然很想和身边的人多说说话。
“你……”司延偏头看了看端正坐着的陶宛,“搬去月湖那边是工作有变动吗?”
“没。”陶宛看向她,唇角有着漂亮的弧度,“就……房租到期了。”
“那边屋子收拾了吗?上次我搬货进去,有些地方潮得起皮了。”
“啊……”陶宛愣了愣,“过去了再说。”
这个过去再说实在是太没主意了,司延已经能预计到了惨况。
“寒假结束,九院会有一大堆废料。”陶宛突然道。
司延笑了下,觉得之前赚的陶宛的钱实在是有些不地道:“我也到时候再看吧,有空就我去,没空我找人去。”
陶宛顿了顿,呆呆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