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的记者来回踱了两圈,脚下不分东西南北,嘴上不分是非黑白。待他终于停下准备抬腿去往决赛场地附近时,才睁开了眼。
“删掉。”
记者被骤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得退了两步,夹着的手机都差点掉了。悄然冒出来的小孩黑眼圈看起来跟鬼似的,他猝不及防看到心里有些发怵。
“拍了什么,请你删掉。”松田认真地逐字重复了一遍。
“有病。”记者定睛认出了松田,抚了抚心口,对手机那头匆匆说了句「等会再打给你」。
他把手机塞回夹克口袋里,提起一个虚伪的笑,看不出半点心虚:“你在说什么啊小朋友?我怎么不明白,是不是误会……”
“我都听见了,”松田伸出了手,他比这记者矮上许多,小小的身板屏着口气找大人讨要东西的模样看起来有种故作成熟的滑稽,“要么把相机给我删,要么你删给我看。”
方脸记者鼓着眼睛冷着脸看了他几秒,忽然被逗笑了,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呵,凭什么啊。”
松田觉得他不可理喻,和这种人也没法讲道理。这种歪曲事实博取眼球、中伤运动员以获得销量的小狗仔就如同阴沟里的蛆虫,以吸取他人的血肉维生。
他的视线转到记者身侧的腰包上,那里装着记者采风用的便携摄像机。各种对策在脑中闪完不过两秒,他眼睛一眨,迅速猫腰贴近了记者一伸手——
“你!”相机包牢牢挂在记者腰上,松田的手指才碰上腰包的拉链,记者就旋身把包转了出去。
记者解下了腰包抓在手中高高举起,两人的体格差很大,松田如同被他吊着的鱼不死心地跳起去捞,却怎么都咬不到饵。
“我警告你,”记者气急败坏地指着松田喘道,“这是我的东西,你这样是抢夺他人财物,我可以报警让你好看。”
松田见抢不到相机就停了下来,垂下的双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头。他抬眼盯着记者的时候,记者心上都有些悚然。
记者忽然转念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又赔笑了起来:“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他一手仍然朝上高高地举着相机包,一边又仿佛上一秒的冲突不存在似地:“有话好说。要不这样,我不写你,我保证不写,也不写青学。既然你看不惯那个切原,他也说你讨厌他,那我只写他总行了吧?”
记者嘴上「行行好」般道:“拜托,记者可是要吃饭的,总得留点东西让我们写。”但心下不屑地嗤了声,小孩很容易被这样有利自己而有害对方的设想所打动的。
谁知松田却完全没吃这套,他的眼眸看起来更加幽深寒凉,从记者表演式的嘴脸扫视到他高举的手腕。
太高了,抢不到。如果……松田的眼睛定在相机包上,心里却计算着从下方攻击记者底盘的可能性。相机摔了要赔,但比起让无辜的切原和立海大受编排,那赔就赔吧。
“你很想要钱吧,是不是?我也可以给你钱啊。”
记者说着摸起了裤口袋,捏着钱夹在松田鼻子前面晃了晃:“喏,就当我向你买了这个新闻怎么样。”
松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记者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蹦跶在他的敏感点上。神经紧绷到极限,而静脉纹路明显的手此时也因为握拳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他在挑动你。不要上当。松田告诫自己。
记者注意到他的拳头和绷紧的身体,心里有些没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怎么?想打我……”
他话音未绝,松田已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