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饭的季茵先行离开,季时昱坐在车里等服务员下班。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闻湫发消息询问他下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没有回。
【哥哥,你在忙吗?】
季时昱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事情。
一个小时过去,刚才的服务员换回了正常私服,走到季时昱车前,不确定地看了两眼,忐忑拉开了车门。
前面的司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下去等着了。
“先生。”
来人坐进来,他同样十九岁,早就不上学了。
“你叫什么?”季时昱问他。
“杨熙。”
杨熙长相普通,身上带浓重的油烟味儿,有点自卑,说话时低着头,声音小的让人难以听清。
季时昱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捏着漂亮的糖纸搭在打开的车窗前,他嘴里含着颗硬糖果,微微的甜味儿在口中蔓延,紧皱的眉头有所松动。
他用舌尖顶了下口中的糖果,若有所思道:“你听到闻湫的名字后,明显不对劲,愣了快一分钟,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杨熙艰涩道:“我实话告诉你,你不要暴露我在这里,可以吗?”
季时昱偏头看向他:“你害怕闻湫?”
杨熙头低的更甚,说:“我怕他,也对不起他,但是我那时候实在没办法了,我不听那些人的话,他们就要群殴我,我……”
“从头开始讲,完完整整讲出来。”季时昱没那么多时间听他讲一段不明不白的故事。
杨熙伸手抹泪,“高一开学起,闻湫就备受老师和同学的关注,尤其是女同学,好多人给他递情书告白,年纪里有几个混混看上的女孩也给闻湫递了情书,他们看不惯闻湫,想让我把闻湫引到操场后面的器材室里教训一顿。”
“我不想,可他们人多威胁我,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办成了这件事,以后再也不会找我麻烦了,我当时被这话冲昏了头,找了个理由把闻湫骗去了器材室。”
季时昱眼神泛凉,“怎么骗的?”
杨熙:“我是班长,我告诉他老师让我找个人,帮忙把器材室发潮的柜子搬出来晾晒一下,那时候晚自习刚下课,大家都走了,班里只剩下闻湫一个人在睡觉,他没怀疑我,就跟我去了器材室。”
“他们让我在外面守门,我没有想到他们打那么狠,在外面听着就害怕,我想进去看,又怕他们连我也一起打,我在外面守着,直到里面真出了事才跑进去。”
“闻湫被打的爬不起来,他们身上都有伤,最严重的一个被闻湫反抗时推倒,撞到了没合上的柜门角,后脑勺破了,全是血,他们的老大连忙打了120,事情就这样暴露了。”
季时昱眉头紧锁。
若是因为这件事,闻湫为什么要休学一年,还被家里人那样对待?
杨熙:“闻湫的爸妈来了医院,那几个人一口咬死是闻湫单方面欺负他们,他们只是在正当防卫。闻家想调查事情的经过,可是器材室里没有监控,调查不出他们谁先动的手,被推倒的那个人情况有点严重,他家里人在医院不停的大喊大叫。闻家为了息事宁人,花了很多钱来捂嘴,那几家人拿着钱离开了S市,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几个人知道。”
季时昱:“你为什么不出来作证?”
“我、我不敢,你不知道他们把闻湫打的有多惨,我不敢得罪他们,我怕我会成为第二个闻湫,”杨熙捂着脸,哭诉道:“他们都走了,我也不敢留在S市,恳求我爸妈带我离开S市,我们一家搬了好几个城市,四处奔波了快一年才在G市定居。”
“我这些年很痛苦,我去年回过S市,我想跟闻家说清楚一切,可是我联系不到他们,我去公司找,前台拦着我不让我进,我让前台帮忙转告闻湫的父亲,等了好久都没有任何音讯。”
“闻家不见我,我想找闻湫道歉,但是他转学了,我找不到他,以前的同学跟闻湫都没了联系,我在那里待了一整个暑假也没见到人,最终还是回来了。”
季时昱心情复杂。
闻家想查,就一定能查到。问题是他们没有报警,没有找人查,反而花钱平息这件事,究竟是默认了闻湫就是这么坏的人,还是真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他明白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这些事或许只能从闻家和闻湫身上得到答案。
“你既然想过找闻湫道歉,为什么现在会害怕他知道你在哪儿。”季时昱冷眼看着杨熙,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厌恶。
杨熙痛苦摇头:“我又不敢了,我没脸见他,怕他报警抓我。”
车里只剩下杨熙的哭泣声,吸鼻子的声音吵得季时昱莫名烦躁。
报警就能解决的事,闻家非要花钱息事。杨熙有机会站出来说出真相,却因为怕被打而选择了逃避,最终后悔到现在。
打人的混混拿了一大笔钱走了,帮凶暗中躲了起来。
那闻湫呢?
从头到尾被欺负的闻湫,凭什么要接受这样不公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