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平北侯府的戒备之严,知道平北候的战力境界之深,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偷走他的黑甲!
“所呈血书与所呈书信,自有笔迹私印可以分辨真假。”凝辛夷继续道:“此乃物证之三。”
“至于人证……”
徽元帝的眼神微抬,看向太极殿外,正有一名禁军步履匆匆而来,在殿外抱拳跪地行礼,朗声却难掩颤意道:“启禀陛下,平北候府的大门终于开了!”
一片哗然。
有朝臣忍不住,已经出声催问道:“然后呢?开了,然后呢?!平北候呢?平北候说什么?!”
“平北候以麻绳自缚于院中,自称罪臣,无折可辨,无话可说,无颜面圣,请陛下……发落。”
三个无字落入太极殿中,原先还在为平北候找补辩解的朝臣们竟有几人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两眼发直,口中喃喃:“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怎么可能!”
一片嘈杂之中,凝辛夷的声音清越响起。
“此乃人证。”
她振袖,俯身,屈膝,行大礼跪于地,黄金傩面与地面碰撞出一声很低的清脆。
“陛下,自古圣王,无不重民。前朝今朝,苍生何辜!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臣女请陛下以正治国,以正化民,长福百姓。臣女谨此再拜,伏望陛下圣裁!”
第178章“你转过来。”……
平北候下狱,天下震动,朝野俱寂,神都人人不敢高声语,只有神卫军踏过朱雀大街的马蹄声阵阵。
太极殿上,徽元帝听着神卫军已将平北候压入诏狱待审、平北候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回禀,向前压了压身子,再看向凝辛夷:“前朝今朝,苍生何辜。朕,会给天下一个交代。如今这般,你可满意?”
凝辛夷再拜,道:“此事无关臣女,臣女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陛下圣明,自然天下归心。”
御座之上,徽元帝似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似是要穿透她的面具,将她就这样钉在地上。
太极殿上竟是就这样安静了瞬息,徽元帝才道:“还有别的事吗?”
凝辛夷袖下的手悄然攥紧。
为宣威左军鸣冤,乃是彼时对高大柱,对程祈年的承诺。在凝家别院与谢尽崖对峙,逼问出白沙堤的真相,乃是她对草花婆婆和阿朝的承诺。
而现在,凝茂宏就在她的左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半个眼神在她身上,可她知道,他的目光其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在居于大徽朝权力漩涡最中心的这个片刻,凝辛夷倏而再清醒不过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平北候何呈宣会如何,凝茂宏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从她提起登闻鼓槌的那一刻,凝茂宏其实便已经知道了平北候如今的结局。所以即便两人曾都有从龙之功,都是扶持徽元帝从登上皇位,衣冠南渡,建立大徽朝的老臣,甚至素来何呈宣都被归为“凝党”一派,他也从头到尾都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也没有为何呈宣求情分毫。
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根本,甚至在徽元帝将何呈宣封侯,与他司空之位分庭抗礼之时,他便已经隐约有了除去他的心。
而作为徽元帝最倚重信赖的重臣,他都知道的事情,徽元帝会不知道?
平北候如今的下场,究竟是一场她推动的必然,还是徽元帝与凝茂宏早就为平北候设好的结局,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那一叶扁舟?
凝辛夷轻轻舒出一口气。
“有。”
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她身侧的凝茂宏倏而侧头,向她望来了如刀般冷冽的一眼,铺天盖地的压力有如实质般洒在周身,便如她从小到大,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
可这也恰佐证了方才她的猜想。
她在说凝茂宏想要让她说的话时,他自然乐见其成。可当她超出他的预料,他自然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凝府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心机深重位高权重的父亲,甚至说出“有”字本身,也是对他的试探。
在对的前提下,她可以去做一叶扁舟。
但扁舟也有不按着水流方向前进的权力。
于是她继续道:“臣女斗胆,想向陛下请一个恩泽。”
徽元帝微微挑眉:“什么恩泽?”
凝辛夷道:“臣女想入玄天塔。”
就在她说出“玄天塔”三个字的几乎同时,凝辛夷只觉得三千婆娑铃中的却邪剑匣开始了猛烈的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像是在向她示警!
凝辛夷强压下剑匣的不安和心中的疑窦,却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玄天塔中,一定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