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卿轻哼一声,缓缓将目光移向陈阿郎,他经过几天的将养终于生出了几分活气,只是仍旧难以站立,只能由内侍扶着,靠在矮榻上,谢瑶卿冷笑着:“在听她大放厥词前,朕更想听听陈阿郎怎么说。”
陈阿郎已经说了无数遍,字字锥心泣血。
奉国公残忍暴虐,喜欢虐待夫侍取乐,奉国公府有一间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牢,里面折磨人的百般花样就是仪鸾司的人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奉国公命令管事与家仆每月为她搜罗年轻貌美的男子供她折磨取乐,有些是青楼的小馆,有些则本是良民,或被哄骗,或被奉国公府的家仆逼迫,被强抢进府,期间奉国公府强奴打死平民无数,都被管事疏通关系保了下来,继续为虎作伥。
因为奉国公常常将自己厌弃了的侍君赏给管事玩乐,所以管事们在为她搜罗郎君时自然尽心竭力,不择手段。
谢瑶卿侧耳,又聚精会神的听了一遍陈阿郎的控诉。
陈阿郎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失去了服侍妻主的根本,日后恐怕难以安身立命,谢瑶卿便为他在宫内尚衣监为他指派了个打理冠冕的差事,好叫他能自力更生。
她轻轻呼出一口郁气,与宋寒衣对视一眼,二人默不作声的看向向晚,若谢瑶卿不曾出手,今天的陈阿郎便是明日的向晚。
向晚在听了那些话后,脸色煞白的缩在谢瑶卿身后,像只小猫崽子一样,可怜巴巴的抖作一团,他感受到谢瑶卿的目光,红着眼睛望向她,颤声唤道:“陛下。。。”
谢瑶卿沉默片刻,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向晚的身上。
谢瑶卿的体温似乎比常人高上一些,熨帖的温度包裹着向晚冰冷颤抖的身体,熟悉的冷香萦绕在他的周围,向晚终于短暂的安定下来。
谢瑶卿轻拍他的背脊,问他:“你恨她吗?”
向晚不解的看着谢瑶卿,虽然恐惧,但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害死了许多人。”
谢瑶卿便笑笑:“朕知道了。”
门外奉国公将头磕得比雷还响。
谢瑶卿登时不耐道:“让她进来。”
奉国公五体投地的扑到谢瑶卿脚下,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糊涂啊!”
谢瑶卿冷笑着:“杀人、谋逆、结党、营私。。。朕看你清醒得很!”
奉国公讷讷了一会,仍然强打精神狡辩道:“陛下,老臣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也请陛下看在老臣祖上为大周身先士卒,开疆拓土的份上绕老臣一条性命,让老臣继续为您当牛作马。。。”
宋寒衣皱着眉看她一唱三叹的表演,在心里嘲弄道:蠢货。
“。。。。。。陛下明鉴呐,花园里的人都是些病死的下人,老臣行伍出身,脾气暴躁,有时下手是重了些,可,可他们不过是贱籍的男子,身份低贱如草芥,便是,便是。。。”
便是死了,又怎么能让一个四世三公的百年世家偿命呢!
她的话淹没在一声惊雷里,借着窗外惨白的闪电,她看见了谢瑶卿脸上的表情。
仿佛刚从修罗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的表情。
“。。。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楼兰乐奴,命贱如草,杀便杀了,陛下还能让我偿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