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抹了把脸,拽过身后怯生生的小丫头:"这是我妹,叫芽儿。"
芽儿倒是真人如其名,瘦得像根豆芽菜。
头发黄蔫蔫扎成两个小揪,脸上糊着煤灰,唯独一双杏眼亮得惊人。
她往哥哥身后缩了缩,手指绞着衣角,袖口露出半截结痂的伤疤。
伤疤形状整齐,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
"好俊的丫头!"苏老太踮着脚从油锅后探出头,"老二家的,快炸份薯条多撒糖!"
卢氏抄起笊篱就要往油锅里杵,小豆子却拉着芽儿退了两步:"使不得!我们、我们没铜板。。。。。。"他看了一看芽儿,看她直勾勾的看着锅里的土豆,他咬了咬牙,眼神往案板边那筐炸糊的土豆条上瞟,"那个。。。。。。糊的能便宜卖不?"
"糊的吃了闹肚子!"苏玉娘一把按住卢氏蠢蠢欲动的手,转头对排队的食客们喊喊:"劳驾各位稍等啊,让娃娃先吃口热乎的!"
后头穿蓝绿绸衫像个花孔雀的老顾客急得直跺脚:"哎呀,苏老板,我娘子临盆急着要咱家的土豆呢!哎呀!要不您差人给我送家去?我加三文跑腿费!"
说着掏出个绣并蒂莲的荷包晃了晃。
卢氏眼睛唰地亮了,笊篱差点戳进油锅:"玉娘,快。。。。。。"
"现炸的才酥脆,放半刻钟就软了。"苏玉娘截住话头,况且这且这古代不似现代,能有手机拍摄取证,万一送出去了人家就说送的有问题怎么办?
她余光瞥见小豆子正踮脚数着荷包上的绣线——金线掺银丝,这个荷包少说值五钱银子。
"我能送!"小豆子突然蹿到案板前,脏手指着荷包上的小字,"这是永宁巷刘记绣坊的活儿,巷口第三家青瓦房,门环上拴红绸的对不?"
这老顾客诧异的看着小豆子:"神了!你小子莫不是会算命?你怎知是我家的?"
"他上月在刘记后院捡过鸡毛毽子。"芽儿突然细声细气开口,"还帮刘夫人逮过蹿上房顶的狸奴。"
苏玉娘见着客人确实是老顾客,便憋着笑往油纸包上系麻绳,小豆子这哪是算命,分明是把县里大户的隐私摸成了活地图。
"芽儿留这儿等哥。"小豆子接过油纸包,不料芽儿死死攥住他衣角,眼圈倏地红了。
苏玉娘忙塞给她个杨氏绣的玩偶转移注意力:"芽儿可喜欢这玩偶?"
芽儿充耳不闻,攥衣角的小手用力地发抖。
小豆子有些无奈,便拉住妹妹的手,眨眼窜出人群:"半炷香就回!"
很快,兄妹俩便回来了。
芽儿兜着衣摆,里头兜着刘夫人塞的桂花糕,小豆子脑门还粘着片鸡毛——原是刘家娘子生产在即,院里的老母鸡惊得满屋飞,被他一个饿虎扑食按在了产房门口。
"这叫双喜临门!"刘掌柜的后来特意送来红鸡蛋时这么嚷道,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苏玉娘正把炸好的两份土豆和昨晚做的卤货推给兄妹俩。
芽儿试探着舔了口鸭舌,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小手抓着鸭头啃得满脸酱汁。
小豆子更绝,嗦完鸭脖连骨头缝里的髓都吸得滋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