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我第一次踏入长寿村。那时候的长寿村并不在现在的位置,而是离天坑只有不到五公里。”
“我在天坑边,听到了一种声音。”
侯郁停了下来。
棋盘上,该他落子了,可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笑着抬眼看向祝玖。
“一种,只有我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祝玖原本听得漫不经心,直到他话音落下半响无声,她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的眼睛渐渐睁大。
“我觉得,我们听到的,应该是同一种声音。”见祝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侯郁笑眯眯地落下一子,又连成三颗白子。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祝玖沉声问。
“我只在五十岁那天听到过一次,此后再也没听到过。”侯郁用棋子敲敲棋盘,催促着祝玖落子,“我将这声音,也称之为‘道’。”
“但此‘道’并非人类认知所形成的‘天道’,而是更高更远的,超出人类认知,不属于人类世界的‘道’。”
祝玖皱眉,心底升腾起一丝莫名的战栗。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早在《道德经》第一句就告诉我们了,‘道’无形无相,飘渺无边,原本就不局限于人类世界。能被人类认知并理解的道,不过是沧海一粟,远非其全貌。”
祝玖的思绪被他的话牵引着,心底的疑问却更加深了:“可为什么只有我们听得到,其他人听不到?”
侯郁笑了,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唉,不止我们俩啊。”
“孔夫子曾言——‘五十而知天命’。他五十岁阵,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知天命了?他是从哪知道的天命?”
祝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他的话荒谬至极。
侯郁直勾勾的眼神里有一种清醒又偏执的疯狂,声音极轻,却震得祝玖心神俱颤:“听到‘道’的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也许将时空折叠,我和孔夫子曾相对而坐,在同样的年纪,都听到了来自更高更远的,‘道’的指示。”
“他在这声音里,悟到了天命。而我认为,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被所谓天道蒙住了眼。”
“天道绝对是有方法被打破的,只有跳脱出它的桎梏,才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
“而如今的你也听到了,这证明,我的想法没有错。”
烛火摇曳,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交织融合,似天地未分时混沌初生,似无极之中衍化太极,苍茫而浩瀚。
祝玖越听越迷惑,越听越不安。
按老头的说法,这个‘道’一直存在,但是只有突破天道的制约,才有可能听到。
可问题是,她并没有五十岁,最初抵达长寿村时,也没有听到这声音。
从天坑逃出来后,她才第一次听到。
他肯定是对她动了什么手脚,让她突破了天道的制约,突然能听到了。
她感觉到一种情况不受控制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