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饱饱地吃了一顿,把城楼上吹风受雪的那些不适全吃得忘
光了。月娘抱着琵琶,懒懒地抚着弦,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生
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
游丝??”
她的声音懒懒的,好像真的气若游丝,果然一副害了相思病
的腔调。我看了一眼裴照:“你怎么不吃?”
“公子请自便,我不饿。”
我觉得他比之前有进步,起码不再一口一个末将。我拿着筷
子指给他看:“这里的鱼脍是全上京最好吃的,是波斯香料调制
的,一点儿也不腥,你不尝尝看?”
我大力推荐鱼脍,他也就尝了尝。
回宫的路上,裴照忽然问我:“适才的女子,是否是陈家的
旧眷?”
我一时没听懂,他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弹琵琶的月娘,
是不是本来姓陈?”
我点了点头,趁机对他讲了月娘的家世,将她形容得要多可
怜,有多可怜。
遥遥已经可看到东宫的高墙,裴照停下来,忽然对我说:
“太子妃,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顶讨厌人这样绕弯子了,于是说:“你就直说吧。”
他却顿了顿,方才道:“太子妃天性纯良,东宫却是个是非
之地。殿下身为储君,更是立场尴尬。末将以为,太子妃还是不
要和月娘这样的人来往了??”
我从来没觉得裴照这样地令人讨厌过,于是冷笑着道:“我
知道你们都是皇亲国戚,瞧不起月娘这样的女子,可是叫我跟我
东宫12
的朋友不再来往,那可办不到!我才不像你们这样的势利眼,打
量人家无权无势,就不和她交朋友。没错,月娘是个风尘女子,
今天晚上真是腌臜了裴将军!请裴将军放心,以后我再不带你去
那样的地方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驸马爷吧!”
大约我还从来没有这般尖刻地跟裴照说过话,所以说过之
后,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出声。只听见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这
里是坊间驰道,全都是丈二见方的青石铺成。雪还一直下着,地
上积了薄薄一层雪,马儿一走一滑,行得极慢。
一直行到东宫南墙之下,我都没有理会裴照。
我不知道后来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马上就
要过新年,宫里有许多大典,今年又没有皇后,很多事情都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