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低头。”
我说:“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却置若罔闻,伸手将那花
胜簪到我间。簪完了一支,然后又簪上另一支。
因为隔得近,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暖暖的,轻轻的,也
痒痒的。他身上有淡淡的味道,不是我日常闻惯了的龙涎香沈水
香,而是说不出的一种淡淡香气,像是我们西凉的香瓜,清新而
带着一种凉意。戴完之后,顾剑拉着我的手,很认真地对着我左
端详,右端详,似乎唯恐簪歪了一点点。我从来没被他这么仔细
地看过,所以觉得耳朵根直烧,非常地不自在,只是催促他:
“走吧。”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去,他似乎也不知道,我们
在繁华热闹的街头走走停停,因为人委实太多了。人流像潮水一
般往前涌着,走也走不快,挤也挤不动。
一直转过最后一条街,笔直的朱雀大街出现在眼前。放眼望
去,承天门外平常警跸的天街,此时也挤满了百姓,远处则是灯
光璀璨的一座明楼。
我有点儿猜到他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忽然就觉得害怕起
来。
“怎么?不敢去了?”顾剑还是淡淡地笑着,回头瞧着我,
我总觉得他笑容里有种讥诮之意,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
笑根本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他穿着一身月白袍子,站在街边的屋檐底下,看着我和阿渡在街上飞奔。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自欺欺人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口气平淡,像是在说件小事,“我
心死了,所以想叫你也死心一回。”
我没有仔细去听他说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的那座
高耸的城楼。那就是承天门,楼上点了无数盏红色纱灯,夹杂着
大小各色珠灯,整座楼台几乎是灯缀出的层叠明光,楼下亦簇围
着无数明灯,将这座宫楼城门辉映得如同天上的琼楼玉宇。走得
越近,看得越清楚。楼上垂着朱色的帷幕,被风吹得飘拂起来,
隐约可以看到帷幕后的仪仗和人影。宫娥高耸的髻和窈窕的身
影在楼上走动,灯光将她们美丽的剪影映在帷幕上,我忽然想起
从前在街头看过的皮影戏。这么高,这么远,这么巍峨壮丽的承
天门,楼上的一切就像是被蒙在白纸上的皮影戏,一举一动,都
让我觉得那样遥不可及。
隐约的乐声从楼上飘下来,连这乐声都听上去飘渺而遥远,
楼下的人忽然喧哗起来,因为楼上的帷幕忽然揭开了一些,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