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远去。屋里,卫柏又道:「进来。」
没来由地,顾雁心头一阵紧张。她掐了掐虎口,握紧文稿,才抬步进入范华殿。门口侍从投来同情目光,仿佛在让她自求多福。
殿内除了数张几案外,最醒目的就是墙边一张巨大的天下舆图。卫柏负手站在图前,面如寒霜。他尚穿着出席祭礼的石青色衮服,只脱下了九旒冕冠放在案上。
看来宋夫人的斥责,惹得他非常不高兴。顾雁怀着忐忑,走近低头行礼,奉上文稿:「殿下,三日之期已到,奴婢来送新戏文。」
卫柏没接文稿,只问:「腰伤好了?」
「回殿下,好多了。」
许久,他没再说话。顾雁心下疑惑,悄然抬眸,却见他正沉沉注视着自己。卫柏忽然道:「孤本以为,你若非来自程氏,便来自宋氏。如今看来,竟似不是。」
顾雁一懵,瞬间又意识到,看来卫贼很戒备那两大士族。梁城这潭深水,远非表面那般平静。她柔声应道:「那是自然。否则奴婢就不会先得罪程二公子,又得罪宋夫人了。」
卫柏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接住他审视的目光。他拇指微动,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
「那你到底从何而来?」他声音暗沉了几分。
离他太近,她的心跳开始无法控制地加快:「奴婢来自江州。」
「江州……」卫柏失笑,「难不成是顾麟送来的人?」
顾雁浑身一震!
兄长!
她胸膛起伏,却竭力保持着平静面色:「奴婢也不认得临江侯。」
他瞳眸微敛:「你还知道临江侯叫顾麟?」
「听鄢老夫人提过。」
卫柏想了想:「也是,顾麟现在也没法送人。」
顾雁适时举高文稿。他终于松开手,拿走文稿。
她松了口气,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
听卫贼语气,兄长应该还活着!娘亲应与他在一起!!太好了!!!
她暗暗揪紧衣袖,忽觉暗无天日的漫漫长路,前方终于亮起一缕曦光!她浑身血液几欲沸腾,只得垂下眼睫,掩住兴奋。
不过,兄长现在没法送人了,又是什么意思?下狱?幽禁?还是流放?想到这,顾雁心里又打起鼓。
卫柏一目十行地看完文稿,转身将它丢在案上:「一看便是草草写就,没花心思。孤不想看。」
顾雁回过神,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委屈:「殿下上次问起方士去处,奴婢才写了方士捉妖。不知殿下想看什么?」
他坐下倚着凭几,瞧着她问:「你说呢?」
她哪知道!
顾雁简直不想理他。但眼下她怀着目的,只好回想起他的话。好像他说,以为狐姬和方士有后文……她试探着问:「奴婢下次写,方士重遇狐姬可好?」
卫柏眸中寒意稍退:「写好再给孤看。」
「是,」顾雁颔首应下。
献完文稿,她本来该回西园了。但好不容易进了前院,还知道了兄长活着,她得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