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如先前徐大夫所说——「快快多看几个或许便能多救几个」。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让其他大夫信服她身上,还不如由徐大夫做主医,让大家全心全意多救几个病人。
「这倒是我想差了……」
徐大夫沉吟,很快便下定决心:「既如此,老夫便继续任这主医之职,只是,要委屈顾小友了。」
顾小友?姜幼安在这称呼中听出徐大夫的亲近之意,不禁扬眸笑了笑,道:「虚名而已,您老通达,我自当向您学习。」
徐大夫闻言霎时开怀,笑着摇了摇头:「顾小友真乃女中豪杰,那就请顾小友随老夫再去趟一号营房,房中一十七人的病症还是要细细分辨才是。」
「好。」姜幼安当即正色,请徐大夫带路。
两人说走就走,顷刻间便来到一号营房门外,撂帘走了进去。
萧无衍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握着刀默默追上,只是最后仍然在距营房两三丈远的地方止住脚步。
营房内,姜幼安这会儿则将全部精神都用在了病人身上。
伤寒之症,其实只要对症用药,通常十天半月病人便可痊愈,但此症可怕之处正是变化多端,难以一概而论。
同是伤寒,有人脉浮而急,有人脉弦而急,也有人脉濡而大或沉细而数等等,脉象既不同,所用药方自然不同。
而有时即便是同样的病症用同样的药,病人病情稍虞后的脉象也不尽相同,此时则要根据病人脉象再为他们开出不同的药方。
若不慎诊错脉或开错药方,便极有可能令病人病情反覆,加重,最后不治身亡。
姜幼安一一为十七号人诊脉,若遇脉象不同者便会即时将其具体症状以及该用何药方一起告诉徐大夫。
譬如脉大而数,发热发汗,口渴舌燥者宜用白虎汤;脉弦而急,口苦喉干,头晕目眩者宜服小柴胡汤。
而徐大夫记下脉象和药方后则会为病人再诊一次脉,复验一遍顾么么的话。
等两人从一号营房中走出,天边日头便又偏西了一寸。
与此同时,叶晋和锦盘也已带着军卒熬好了十七碗麻黄汤。
一号营房中只有七人需饮此方,剩下十碗,徐大夫带着他们给二号营房的病人送了过去。
姜幼安则问军卒要来纸笔,迎面就着寒风写下桂枝汤方丶白虎汤方以及小柴胡汤方等三副药方。
等叶晋拿着空药碗从营房走出,她便走上前将三张药方交给他,道:「加上麻黄汤一共是四副方子,表兄回药帐后看看是否缺药,若缺,又是缺哪几味,整理出详细药单来给我。」
叶晋闻言就将空药碗摞在刚刚走出营房的锦盘碗上,接过药方仔细查看,不消片刻便蹙眉道——
「其他药材要回药帐后再查,但这味人参那药帐中绝对没有,我与阿盘之前配药时倒是翻到俩人参盒,可打开一看里头竟连半根胡须都找不着。」
姜幼安:「……」
她默了默,转头走到土石墙根下,提笔沾了沾快风干的墨,又重新写下一张大柴胡汤方:「这张方子要用八味药,比小柴胡汤方还要多一味,不过确实不用放人参。」
说着,姜幼安将写完的方子再次交给叶晋。
叶晋接过方子,确定上面没有特别难寻的药材,这才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话落转头急匆匆跑回药帐。
锦盘见状忙抱着碗朝姜幼安道:「姑娘,那阿盘去帮表公子。」
姜幼安淡笑颔首:「嗯,去吧。」
不一会儿,来西营送药的军卒又全都回了药帐。
这期间,姜幼安在营房四周并未瞧见萧伍身影,她望着远方疑惑地压了压眸。
不过徐大夫很快便唤她去三号营房看诊,她只能收回视线,迅速收敛心神跟在徐大夫身后迈进新的营房。
三号营房中病人的病情显然比前两间营房的病人要严重一些,脉象也略有不同,且伴有腹泻丶腹中急痛等症状,这就又要用另外的方子医治。
姜幼安将这些悉数告诉徐大夫,徐大夫一一听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如此大半时辰后,两人终于看完三号营房的二十馀病人。
此时,萧伍竟又守在三号营房三丈远的地方了。
姜幼安不知他方才去了何处,也不知他究竟离开多久又是何时回来,但她知道自己不想慢慢等他过来找她了。
「你要一直这样远离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