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递过此书信,立至一侧,又觉举动太过冒失,向她再行拜了几番。
信函上的字迹是楚扶晏
所书无误,她闲然而展,望纸上仅有一行字。
字里行间透着放下身段的卑微思念,那位大人只是想在临行前再邀她一回。
“千思百念入心髓,佳人秀色方可医。”
剪雪瞧主子瞥了一眼便收起了信件,虽跪着身,仍作好奇着:“是何人给主子的信件?”
不改面色地说出一人,她随然取上笔墨,淡漠地回着书信,生起的怒意一时是褪不去了:“除了张家公子,还有谁会无礼至此……”
“也是,不过像张公子这样潇洒追寻心仪姑娘的男子,是可遇不可求,重要的还是家财万贯……”言至于此,丫头越发道得轻,觉主子是真在气头上,调侃之语又吞回了肚里,“主子真不思量着从了公子……”
她此刻哪还会去想私会一说,心思全落在了为丫头讨取名分一事上,提笔粗略一回,随后折宣纸入函。
“小女无闲暇,劳烦大人自医去。”
又在信上添了一家客栈的所在处,温玉仪向小厮嘱咐,量奴才是这香坊中最不敢通风报信之人,语调便柔缓了下来:“替我送去此地,莫要多问。”
先前就为温姑娘送过几回信件去邮驿,这小厮深知此意,执上回信便奔走远去。
温玉仪回首见丫头仍跪着,没好气地命其平身,口中不忘出着恶气:“张公子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是并非我良人罢了……”
“话说那张公子可比赫连公子要好上太多,虽有妻室,对女子可是敬重有礼,哪会强行为之!”
她未听丫头辩驳,转头就出了云间香坊,顺着街巷稳步向那醉春院行去。
她未随同着去过此青楼,但闻听赫连岐时常道起,便也隐约记着去路。
月色苍茫,正值深冬之夜。
巷道内昏暗无光,不远处楼阁灯火通明,鸣筝舞乐曲解缓着行人思愁。
空巷虽寂静,也被那醉春院的丝竹管弦之乐染了几许喧扰。
温玉仪眼望一巷之隔的阁楼雅苑,眼前之景忽而一黑,便觉身后有冲她而来。
未来得及惊呼出声,桃面已猛然被捂了住。
她不禁忆起此前深夜见到的黑影,才觉果真是暗中被人盯了上。
惊恐之感还未席卷全身,意绪已涣散了开,温玉仪顺势倒落在地。
倏然停止了思索,她只感身子一坠,而后再没了知觉,陷入一片黑暗里。
越日晨时,晟陵城中一客栈前候着一行兵马,皆等着楚大人下令回京,这一等便等了二三时辰。
已近晌午,可楚大人仍未有要离城的迹象,似在坐待着何人一般,在房内踌躇未歇。
“大人,温姑娘回信来了。”
忽有随侍叩门禀报,语声一落,房门被陡然打开。
楚扶晏张望向随侍身后,不见那清婉柔姿,眸光不觉一暗,回坐于案几前凛声道:“还不快给本王呈上。”
“是……”
洞察出大人今日心有郁结,侍从哆嗦着递上信件,怕稍有不慎丢了性命,以大人的暴怒无常之性不无可能。
书信被展开之际,肃穆身影悄然微滞,忽觉自己竟是被一女子冷落了。
凭什么他非得随唤随到,而她却可断然相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