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雪止了抽泣,泪水仍于眼眶中晃动不休,似想着何事,语声极为坚定:“奴婢此生能遇上主子,是八辈子修来之福。主子将来若有所需,可随时唤奴婢。”
“他可说要娶你?”探头微掩上丹唇,她似姊妹般小声问道。
顿时明了主子所言是指赫连公子,剪雪羞红了双颊,忙向周围张望,随之羞涩而回:“公子自是说了的……倘若公子反悔,奴婢便回去继续伺候主子,一辈子都不嫁了……”
“傻丫头……”温玉仪垂目淡笑,念着怎还会有女婢愿服侍一辈子的,也只有这笨拙的丫头能说出此话来。
“伺候我有什么好的……”
主子已然解了心结,剪雪由衷欣喜,思索瞬息,有一疑问萦绕心头,再不问怕是再也知晓不了答案。
丫头跟随着扬唇片刻,忽地开口问道:“主子着急回京,可是为了楚大人?”
“是也不是……”现下听此一问,她回得迟疑,将方才所想又悄无声息地思索了一回,柔声回着丫头,“我此行的目的一言难尽,你便当是为了楚大人吧。”
剪雪慌忙摇起头,豁然开朗般明媚一笑:“主子真是为了楚大人才决意回京?奴婢猜想的没错,主子当真是将楚大人爱慕在心的。”
方才项辙的所道之语字字落心,温玉仪明眸微凝,缓声言语:“当下胜败已定,大人岌岌可危,我此行便如扑火飞蛾,兴许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他们那争权夺利之事,我这样的弱女子帮不上丝毫的忙……”
她柔和地说着,双手攥紧了拳,浑身轻微发着颤,欲将毕生的胆气都用于这趟回京上:“势单力薄,量小力微,是何结局我都要尝试。”
主子是痛下了赴死的决心,或许要与楚大人生死相依,相濡以沫了……
前路是凶是吉,无人可预料上几许,剪雪目光微颤,不欲让主子这般离去。
可楚大人朝不虑夕,主子忧心,定当是一刻也待不得。
“主子……”丫头连声低唤,想就此挽留却不得其法。
“楚大人若殒命于世间,母亲活不了,我也活不了,陛下和常芸公主不会放过我的,”马车内的姝影喃喃轻言,惝恍沉吟着,“我没得选……”
正想放下帷幔,她远望一位衣冠楚楚公子快步行来。
来人是那成日来取悦讨好的张公子张琰。
瞧见温姑娘在舆中淡雅而坐,行囊皆被搬上了马车,张琰诧异万般,
忙前来拦下。
“温姑娘这是要走?”面对此景不明所以,张琰迟疑地问着,像是今日本打算再来买些香囊。
温玉仪微然俯首,嫣然回应,仿佛是再不会回来了:“来晟陵的这段时日,多亏了张公子照拂,小女在此拜谢了。”
这话外之意似被听得明白,张琰回忆起先前不经意说过的冒犯之言,立马道着歉:“姑娘可还在生小生的气?那日小生说错了话,惹姑娘不悦……”
“早就忘却了,我没往心里去,”她莞尔打断了此话,意在让张公子去别处寻觅心仪之人,“天涯芳草众多,张公子不必将心思都放在我这儿……”
“我心里有人的。”
佯装心里装了个情郎,若真要深究,她只可将楚大人再搬出一用。
温玉仪只感惬意畅怀,虽与这位公子隐晦地说过几回,可这一回是真要彻底断了公子的念想。
她早就想拒得干净了,奈何张公子对心悦一事只字不提,仅是以友人相称,她实在不知如何说明,又怕影响了香坊的生意。
趁此时机,她可一并拒下。
张琰听罢不由地愣住,半晌重复着她所言:“姑……姑娘有爱慕之人?”
话语仍是温柔似水,她言得浅淡,将远在京城的传言一一告知,对自己在晟陵的名声也不要了:“张公子许是不知,我此前成过婚,还与外头男子偷过香,名声臭不可闻,与公子所想有天壤之别。”
此言一落,张琰更是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