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同我说,我爹若这般待她,便是在欺负她,”孩童愤怒地钻至二人间,奋力将她跟前男子一推,“温姑娘岂容你这等凡人能亵渎!”
楚扶晏见景一僵,不知该怎般向孩童解释,想争辩却说不出一词,只得和她无奈相望。
正于此刻,一位妇人随步奔来,瞧自家垂髫竟打搅了温姑娘与夫君行亲近之举,赶忙牵其小手从速而离。
“午膳都要凉了!你怎……”妇人呵责了半语,万分抱歉地掩面道,“姑娘对不住,我儿他年幼不谙事……”
言语落尽,妇人已然识趣而退。
可兴起之趣被这一番扰闹扫得空荡,楚扶晏憋闷着一口气,甩袖向村北行去。
他暗恨在村里遭受的一切,势必与这村子不共戴天……
她缓慢地行于左右,面上潮红仍未褪去,羞赧地扯上男子云袖,示意大人行得慢一些。
沉默片霎,温玉仪悄声道:“大人与一孩童置什么气?”
他不由放慢步调,怒恼之气隐隐浮于眉目间,肃然怪罪起那孩童来:“何人说不可气恼孩童,要楚某看来,耍闹之童最该受罚。”
“大人近日恼怒的次数可愈发多了。”
以前怎未觉着,此人如此易怒,还因这些极不起眼之事动怒……她再度端量起身侧人,觉大人肃穆的外表下的确是藏着有趣之处。
无怪乎项小公子如此敬他,缠着他,即便他生了怒也坚持不懈地登府拜访,原是那少年深知他的底线在何处,时常并非是真气恼。
“有吗?”楚扶晏随之回想起这几日生出的怒意,似乎是频繁了些。
她浅浅一笑,随口回道:“我何时骗过大人,都是大人在骗我……”
“何出此言?我欺瞒谁也不敢欺瞒夫人。”闻语顿感冤枉,他不禁再蹙眉眼,转眸无辜地回望。
本是随性一言,却莫名勾起思虑,温玉仪恭顺地行步在侧,忆起大人曾在公主面前道得情深意切,最终一切皆不及权势来的重要。
如若日后大人寻不上两全之法,她也会同公主一般,为夺那威势而被悄无声息地舍下。
他一向薄冷无心,她如何都笃定不了大人的心思。
至此,她怅然而想,再作试探般道着:“当初大人与公主的相惜深情竟是那般不堪一击,与我难免也会重蹈覆辙。大人的心,我至今瞧不清的……”
“倘若将来和权势不得兼得,大人会弃我于不顾……我便同公主下场相似……”
说及此处,她便真似要被抛舍般,眸底盈盈淌水,目色加深地朝他看去。
曾在王府将她冷落,又和常芸花前月下的景象仍时隐时现于心里,楚扶晏懊悔不已,时至现下,依旧悔不当初。
她此时再提,怕是仍将他记恨……他心起不安,若非如此,她何故无端伤切。
常芸已成痴成癫,他忆不起最初之时是为何招惹上那俏艳之色。
如今深望此娇影,他觉常芸怎能与她比较,自是一丝一毫都比不得。
楚扶晏深思片晌,神色庄肃未变,继续悠步而行:“那楚某的确是该好好想想。”
“大人!”原本只想作戏打趣,哪知大人当真去思舍弃之事,还说得这般严肃……
温玉仪扬声一唤,隐隐将他埋怨。
“想想若真成了草茅之臣,夫人是否还愿随步左右……”身旁清影缓缓相言,就此一顿,眸光逐渐柔和,话语却戏谑了半分。
“做楚某的枕边人。”
仿佛逗趣之人向来是他,于大人面前,她占不着便宜。
“大人分明还是个朝廷命犯,竟已想着返朝夺回原先的官位……”言及此,她望见那间药铺前摆放着牢笼,赵大夫正于木笼中休憩,便止了戏说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