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弓之人,在场无人能猜得到,竟是温姑娘的生父温煊温宰相。
父亲假意投诚,自知楚大人暂且容下这一命也不会长久,多次迂回于各处势力间,大人绝不信其忠心。
既活不久,不如将她这温家所出的长女一并带走,以解心头怨气……
操持温家半生,但落得无力回天的下场,而她作为温府嫡女,凭什么便能安然待于楚大人左右,却罔顾温家。
温玉仪心里清楚,自己从来便是温家培养的一枚棋。如今断了干系,她自在自如,不必再瞧父亲的眼色而活。
而这位生父从未予她情面,所谈尽是利益……此刻想夺她性命,温煊必定是不想活命了。
她眼望眸中已年迈的温煊扔落长弓,拔腿就跑,边仓皇逃着边凶狠道。
“温某活不成了,不如拉你这温家孽障一同下黄泉!”
许是被射出的这一箭彻底惹了怒,楚扶晏命旁侧随从递上弓箭。
他淡漠拉开弓,冷箭瞄准着正于落日下奔跑的人影。
“夫人可要留他?”心下忽有顾忌,念箭下之人毕竟为她生父,他忽地敛下气性,问起她来。
“不留了。”
温婉玉容透了一抹冷意,温玉仪从旁轻缓而拜,嫣然娇笑:“有劳大人。”
话语柔似清风,伴随箭支狠然一射,徐缓飘荡在了城墙上,随之消逝不见。
“你……你们……”
愕然垂目一望,温煊紧盯着心口刺上的一箭,欲再道几语,已说不出一字。
这位宰相恍然跪倒于地,不再动弹。
她凝望已断了气的温煊,想着一旁的大人素来不会轻易饶恕背弃者,定要使上千般残忍手段毁尸灭迹……
可她歪头瞧去,见大人已收手放落长弓,还遣人将其厚葬。
娇姝尤为困惑,楚扶晏凛然作起解释。
“既是岳丈,便留他全尸。”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的,压根未将城门前的人放在眼里。
李杸眯眼细观,想不明白当初已让这女子自毁了名声和清誉,还看着她逃离了京城,至此,二人怎还能恩爱如常。
瞧此情形,好似较曾经更是难舍难分了。
李杸忽而忆起身边还留有楚扶晏最为心悦的常芸,忙唤人带了上:“仅凭着一道先帝留下的婚旨结缘,你们二人竟能相守至今,朕大开眼界!”
“可楚扶晏你莫忘了一人……”凉薄地将娇贵之躯带至最前方,李杸猛地夺过银剑,亲手架上常芸颈部,冷笑着仰望城楼。
“常芸公主的生死,你是管,还是不管?”
天地之大,已无处能容得她这位盛宠一时的公主,常芸茫然落泪,只好将仅存的希冀放于大人身上。
“扶晏哥哥……”刚说出口,常芸便泣不成声,泪水打落在剑刃上,连同着绝望落至尘埃里。
“看在往昔情分上,楚大人和父皇认个错,本宫绝不会让父皇伤到大人……”
所闻之言着实荒谬,楚扶晏微蹙起清眉,怀疑起自己是否听错了。
往昔情分?那情念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何谈那情分…,
他斟酌了片刻,犯了难般沉声问道:“公主是觉着,微臣会为了公主,放弃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