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仪愣神一霎,侧目看他,见他真就聚精会神地添了几笔。那画作却似神了一般,立马栩栩如生了。
她觉得让大人赐教实在难得,便全神贯注地投入于墨画中。只是……
只是方才有府侍来报,早朝过后大人去了趟天牢,她知晓他,大抵是去见了李杸。
据说大人面容阴沉,似是起了些杀意。她此刻望去,又觉清颜并无异样,较平日还多了份闲适。
难忍心上好奇,温玉仪悄声问道:“听说夫君方才去了天牢?”
他听罢回得直言不讳,想来那人受尽极刑,今日必死无疑。
“李杸撑不了多久,最多半日。”
话音刚落,便有侍从匆匆走来,在案旁恭敬地行礼:“楚大人。”
随侍走上前,抬手附其耳边低言了几语,又缓步退离书室。
意料之外般轻哼了一声,楚扶晏将墨笔握得稳,柔声相告:“本王还是高估了他,才受了半个时辰,便在牢中丧了命。”
李杸落于大人手中,本就活不了多长时日,死在牢狱是那小皇帝唯一的归宿。只是惨死得如此之快……她心感讶然,想必是大人用尽了酷刑。
温玉仪淡然思索,目光回于字画上,想着早朝之举,轻缓地问道:“新帝登基,大人可还满意?”
“目前看来还满意着,谁知将来会不会走李杸走过的路。”
忆起那刚坐上龙椅的新帝,那新君一副未见过世面的模样,端坐朝堂之上哆嗦得找不着北,他轻蔑一笑,冷然回语着。
可李杸是被大人亲自赐死,受得万千苦刑,身为其外戚,刚登上皇位的新帝会对他抱有恨意。
她小心提点,唯恐大人再遭不测:“新帝若知真相,知大人杀了李杸,会对大人怀恨的。”
第103章
大殿上身着龙袍的孤影暂且掀不起风浪,再者,有李杸的下场摆于天牢内,估摸着新帝不会亦不敢有何举动。
楚扶晏落完最后一笔,画作便成了:“那龙椅是本王扶持他坐的,若非本王找寻,他还是个穷乡僻壤里的书生,如今多少会对本王存有感激之心。”
“不过有夫人的这句提醒,本王定谨慎行事。”他搁笔顿了顿,放低语调,似虚心听清了她的劝语。
轻展开字画,温玉仪爱不释手,秀眉若新月而弯,闲然回忆起方才他所授的画技。
愁绪微淌过眉梢,她适才光顾着言论新帝,却忘了习上技艺。
此生最见不得身旁这娇影落泪,瞧她蓦地自恼,忙猜测起了原由,楚扶晏望回墨画,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便随它去了:“夫人不必犯愁,本王今晚再来教一回。”
“嗯……”她良晌低眉颔首,愁眉顿时一绽,这才缓缓放落了书画。
楚扶晏确认着旁侧的娇玉之影心绪尚好,长松了一口气,眸光不自觉地落于她的淡雅素裙上,眉心又微拢了起。
“莫说本王了,倒是夫人怎还没准备?”想着翌日的此时都在拜堂了,她怎还安闲自得,他敛声柔和地相告,生怕她记错了日子。
“明日就要大婚了。”
“其余之事本王皆已安排妥当,只是那喜服与首饰需夫人挑选,本王……不懂女子之物。”唯怕她误会,他连忙多道一句,语声越发轻了。
犹豫着似犯了难,温玉仪瞥向窗外庭院,故作无辜道:“我本是想着手的,可剪雪那丫头非要揽下,我执拗不过……”
他闻言诧然,不知剪雪何时已从晟陵赶到京城,竟还为这昔时的主子打点起细软衣物来。
“楚大人!”
话语言至一半,丫头便欢愉地蹿入了书室,手上还持着一顶凤冠,朝主子眨了眨眼:“奴婢一收到婚贴,可是连夜赶路入了京,想着大婚这一事,没有奴婢在,主子定是不习惯。”
这丫头素日本就闹腾,若加上项辙凑至一起,怕会闹得不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