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仵作终于绷不住，涕泪横流着不住叩首，“臣知错，臣有罪，求陛下娘娘饶命……”
“说实话。”
“是，是，回禀陛下，那具女尸死亡时应当不过酉时，且……”仵作死死抓着衣襟，吞了吞口水，“且从脖颈勒痕来看，应是被人用布条勒死后吊在房梁，伪作自缢。”
江月皎挑眉，果然。
“那你刚刚为何骗我？”江月皎摆出一副冷然模样，凌厉地目光直直对上仵作浑浊的眼，“可是有人指使？”
“臣有罪，臣有罪，请娘娘赎罪！”
“无人指使！无人指使！臣是听见那位衣着尊贵的公公说，那女尸刚吊死不久，所以才……”仵作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便不敢再说下去。
越淮昼眼眸微暗，顷刻就明白了仵作的话：周公公无意间的一句话，给这老头透露出他们认知里铃兰的死亡方式和时间，人精一般的老头将此事归为宫斗手段，为防止不明不白地得罪人，自然是将贵人们已经得出的结论再重复一次，才最是保险。
但江月皎明显不信，皱眉继续逼问：“确定无人指使吗？此事同先皇后有关，你若是说谎……”
仵作皱树皮一样的脸上，一双浑浊眼珠瞬间瞪大：和，和皇后有关？！
“没有，真的没有！”巨大震惊过后，连忙疯了般摆头，他若早知晓这件事牵扯如此大，他先前是断断不敢撒谎的！
“你同瑜妃有没有关系？”江月皎突兀地来一句，没给仵作一点反应的时间。
在受审者过度紧张时，这样的提问方式可以出其不意地诈出很多东西。
“谁是瑜……”仵作茫然回答，又猛地反应过来截住话头：即便不认识瑜妃，他也晓得这是宫中贵人的封号。
见江月皎又将话题引至楚瑜，越淮昼终于舍得开口：“并无定论之事，江二小姐还是不要如此深信不疑。”
随后又扫一眼地上吓得失魂一般的仵作：“退下吧。”
仵作如蒙大赦，颤巍巍地连滚带爬出了宴清台，生怕身后这两人哪一个不高兴直接下令要了他这条老命。
“铃兰是被人所杀！”江月皎紧紧握着桌角，据理力争，“此事必然有疑。”
“朕晓得。”越淮昼走过来拍拍她的手背，状似安抚，“但这也并不能证明那小宫女所言为真。”
“那就继续查！”江月皎咬唇低首，再抬头已经红了眼：她先前怀疑的越淮昼也好，如今疑似凶手的楚瑜也好，无论是谁，她都不能容许暗害长姐的凶手就这样被轻轻放过！
“不可。”越淮昼闭了闭眼，低声厉喝，“朕可以保证，皇后之死同瑜妃绝无干系！”
江月皎不可置信，明明证据都在眼前，可越淮昼还是要如此偏信楚瑜吗？
或者……一个更加让江月皎难以接受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也许长姐之死本就是越淮昼同楚瑜伙同作案的结果呢？
这想法让江月皎不受控制地想要站起来，逃离越淮昼的空间——“当啷”一声，手边瓷杯被打翻在地，茶水泼洒在两人衣角。
“为什么？”江月皎艰难地问，她希望越淮昼能给她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至少她希望世人口中，皇帝对长姐的爱意中包含了一丝真心。
越淮昼沉默不语，就在江月皎伸手要拨开他，欲逃出内殿时，一把伸手将人拽回到怀中。他的力气很大，江月皎几乎是砸到他的身上。
“因为，朕相信楚瑜，她绝对不会做毒害皇后的事。”越淮昼闭眼，把江月皎按在身前椅子中，并无任何新的解释。
“你就这么爱她吗？”莫名地，江月皎鼻腔中涌起一阵抵挡不住的酸涩，为她的长姐，“我姐姐的死，在你看来什么都不算是吗？”
“朕有朕的缘由，有些事你不清楚。”越淮昼伸手拍拍江月皎的脑袋，微微转头不去看身前人倔强泛红的眸子。
“你日后安心在凤倾宫住下，一应衣食供应会按照皇后的份例给你。”越淮昼替江月皎将刚刚挣扎中散下的一律头发别在耳后，语调轻柔温和，“只一点，不许再查今夜之事。”
“你这么爱她，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南楚？”江月皎别过头，将身体后倾避免同越淮昼更多的接触。
越淮昼叹口气：“皎皎，朕记得皇后是这样叫你的吧？朕、皇后、包括瑜妃在内，这样的身份所做的许多事，并非你所见的那样非黑即白。”
“朕再说最后一次，皇后临终前曾将你托付予朕，是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活着。”
“所以，不要再做一些无所谓的事——无论是跟踪茯苓，抑或是怀疑你长姐的死因。”
“否则，你若执意寻死，朕也不会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