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前的广场上,山风依旧在肆虐,卷着未散的硝烟,那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时刻提醒着众人刚刚经历的惨烈战斗。苏云裳身着雪色披风,身姿挺拔地站在广场中央,披风在风中起伏飘动,恰似一片不染尘埃的云,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她微微抬起手,指尖轻点,时光镜便缓缓悬浮而起,镜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镜中影像逐渐清晰呈现:矿洞深处,昏暗潮湿,十几名骨瘦如柴的矿工被铁链紧紧锁在石壁上。他们的手腕被镣铐内侧的倒刺深深嵌入皮肉,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会让伤口裂开,鲜血渗出,顺着手臂缓缓流下。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年,他的胸口烙印着“试药十七”的字样,那烙印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泛着红肿,看上去触目惊心。少年的眼神空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药堂后院,一片死寂。三名杂役面无表情地将尸体逐一投入焚化炉。最上面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却依旧被无情地推进火中。炉边堆积的骨灰里,半块未烧尽的铭牌上刻着“青河村王二”,在微风中,似乎还能听到那些逝去之人无声的呐喊。
戒律堂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村民们像货物一样被编号关押在各个牢房。一个满脸横肉的执事正在清点人数,他手中的账本上详细记录着:“甲字牢房二十人,明日送炼器堂。”那些被关押的村民,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炼器堂的熔炉前,火焰熊熊燃烧,映红了整个房间。两名弟子将昏迷的村民架到炉边,炉中火焰突然暴涨,隐约可见几具未完全熔化的尸骨,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请宗主明察!”织星愤怒地挥舞着赤焰鞭,鞭梢指向药堂方向,火星四溅,“那些护脉丹,都是用活人试药炼成的!”她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怒火。
苏云裳缓缓起身,雪白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表情严肃,抬手示意时光镜继续播放。画面切换,出现了更令人震惊的场景:药堂长老满脸谄媚地将一袋灵石塞给戒律堂执事,执事接过灵石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炼器堂主事鬼鬼祟祟地与血煞教使者密会,两人交头接耳,不时露出阴险的笑容;独孤雪在密室里翻看一本黑色账册,账册上记满了村民的“进货”记录,他的手指在账册上划过,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冷酷。
广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大家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没有人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竟然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即刻起。”苏云裳的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座亲自彻查此事。无论涉及何人,一律按宗规严惩。”她目光冷峻地扫过全场,在每位长老脸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陆雪衣。你率执法堂即刻查封药堂,所有丹药封存检验。”
“遵命。”陆雪衣领命后,带着执法堂的弟子们快步朝药堂方向走去。
“陈双仪。”阵道长老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属下听令。”
“你带人彻查炼器堂,熔炉全部熄火,保存证据。”
“是。”陈双仪领命后,立刻转身,带着一队弟子朝着炼器堂走去,她的步伐沉稳,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认真。
宗主的视线转向独孤雪。此时的独孤雪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握住雷火剑,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中透露出慌乱。
“独孤长老。”苏云裳的语气突然转冷,声音仿佛结了冰,“你的戒律堂,由本座亲自查。”
独孤雪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宗主!这些影像来路不明,未必…”
“啪!”宗主袖中飞出一道白光,速度极快,精准地击在独孤雪脚前。那是一枚留影石,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他与血煞教交易的画面。画面中,独孤雪与血煞教使者谈笑风生,将村民的信息拱手相送,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独孤雪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云裳不再看他,转向失魂落魄的众弟子,语气平静却又充满力量地说道:“待真相查明后,所有未涉案弟子可自行决定去留。剑宗绝不阻拦。”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弟子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弟子们面面相觑,表情各异。闹出这么大丑闻,无涯剑宗的名声大抵是坏了。有人松了口气,觉得终于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有人握紧拳头,心中充满了对宗门现状的不满;更多人陷入沉思,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和宗门的走向。
任瑶五人站在人群前列。织星已经收起了赤焰鞭,她的胸脯不再剧烈起伏,但脸上依旧带着愤怒的余韵;冷轩将雷弓斜背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沈青棠和苏清澜站在一旁,表情严肃;任瑶则紧盯着宗主和独孤雪,眼神坚定。他们看着陆续跪下的长老和执事,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低垂的头颅,心中感慨万千。
“宗主。”任瑶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诚恳,“那些被血煞教掳走的村民…”
苏云裳抬手止住她的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本座已派影卫追踪。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带回来。”
宗主剑鞘轻叩地面,“咚”的一声闷响,青石板裂开三道剑痕。裂痕精准地延伸到独孤雪脚下,在她鞋尖前戛然而止,仿佛是对她的最后通牒。
“宗规第三条。”苏云裳的声音冷得像冰,“残害同门者,废修为,逐出山门;虐杀凡人者,形神俱灭。”
苏云裳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主殿,苏云裳的背影坚定而威严。“所有证据,三日内呈报本座。现在,散了吧。”
弟子们陆续离去,有的搀扶着那些获救的矿工,矿工们的脚步虚弱而缓慢;有的抬着战死同门的尸体,神情悲痛。广场上很快只剩下任瑶五人和几位核心长老。
墨渊站在断魂崖上,看着山下的骚动渐渐平息。他的紫瞳中映照着山下的景象,影像渐渐淡去。他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远处,血煞教的营地篝火依旧明亮,但已无人关注。此时的营地,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格外诡异。
山风卷着焦糊味掠过广场,吹动任瑶的发梢。她看着正在收拾行囊的同伴,看着那些跪地不起的长老,看着主殿紧闭的大门。这场风暴,终于迎来了结局。而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