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躺在床上看窗外的蓝雪花，眼里蒙着淡淡的忧郁，她虽没有受到智能头盔的影响，目前记忆正常，但机械手臂失控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这是做实验以来她第一次被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伤成这样。以前虽有意外，但不至于让她直接沦落到需要别人来救她。
蓝雪花在风里摇曳，她满眼都是那顽强地盛开在酷暑里的花，可是她自己似乎已经快要熄灭。她想过江遇年会算计她，可是既然要算计，为什么不干脆一了百了给她戴上智能耳机直接控制她？这样还能从她嘴里翘出更多秘密。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蓝雪花想了很久，推测了江遇年不直接控制她的各种原因，一直到晚上程墨和苏小柔敲门。
……
江遇年带着他们走到一半就下雨了。
四月的天气很热，但下雨的时候带着怪异的凉，程墨的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他站在青瓦白墙的院落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钢笔——在来之前，苏小柔在钢笔的梅花上复制了一个阵法，一旦施展会有一个刻着极小的＂墨＂字隐现这是他们还不曾暴露的底牌。身后传来浅细的脚步声，苏小柔的白色球鞋在积水里踩出细碎的水花，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江总说她刚刚才清醒？”苏小柔仰头望着二楼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棂，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爷爷出事前，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林清雪的。”
“刚刚测试完你们的实力，她就醒了，不错。”江遇年边说边往回走，似乎不愿在场听他们和林清雪的对话，只是让保镖守在外面。
程墨没说话，抬手叩响雕花木门。
“别待太久，林小姐今天已经发作过三次，尤其别刺激她的记忆。”江遇年在路上说的话还萦绕在心里。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二楼走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程墨推开门时，床上的身影正在盯着窗外的蓝雪花看，听见动静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我们查到了智能头盔2。0的实验记录。”苏小柔径直走到床边，不紧不慢地开口，似乎只是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他们在我脑内植入的神经芯片，和当年爷爷案发现场遗留的金属碎屑成分是一样的。”
林清雪的睫毛忽然剧烈颤动，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程墨看见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那年。。。在仓库里，那个人戴着程墨的脸……”
她突然抓住苏小柔的手腕，一改冷冰冰的形象，滚烫的泪砸在苏小柔的手背上，“他说要带老林去见小柔，然后就。。。就掏出了枪……”
苏小柔的呼吸骤然变急，程墨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指尖。来之前他们最后一次用圣体共鸣翻看记忆，意外发现了真相。或许是命运之神恰巧发了慈悲，让他们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空手而归。
记忆里，在城西旧仓库，他们找到当年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转身的瞬间，露出的正是程墨的脸。而本该在案发时参加奥数集训的程墨，此刻正攥着苏小柔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练射击时磨出的印记。
……
“我们需要启动圣体共鸣。”程墨直视着林清雪发红的眼睛，手中钢笔突然泛起微光，“考试圣体的记忆读取需要媒介，而考官圣体可以可以通过共鸣共同观看这份记忆……”
“不行！”林清雪剧烈摇头，床头的呼叫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当年就是因为强行开启共鸣，你们的脑域才会被芯片侵蚀……程染老爷子他……”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迹。
程墨见到林清雪的反应越来越反常，根本不像平时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高冷学霸，不禁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又一次跌入了深渊。
苏小柔按住看林清雪颤抖的肩膀，掌心亮起淡金色纹路：“程爷爷的事，我们已经查到了。”她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在程家老宅的监控里，那个伪装成我的人，用的是和当年同样的易容手法。”
程墨想起在记忆里看到的东西，那是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片断裂的芯片，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灼烧痕迹。智能头盔2。0的研发资料显示，这种芯片能通过脑电波模拟出目标的外貌特征，但副作用会导致使用者记忆紊乱。而现在，他和苏小柔的太阳穴下方，都有淡银色的细线若隐若现。
“握住我的手。”苏小柔转身面对程墨，指尖的纹路与他钢笔上的光芒交相辉映。当皮肤相触的瞬间，程墨感觉有电流顺着神经窜遍全身，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仓库里的枪声、祖父倒下时的眼神、还有某个戴着自己面容的男人在阴影里冷笑。
“再握住她是手，开启你的圣体读取记忆，集中精神！”苏小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程墨猛然惊觉自己的鼻血正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清雪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当年的自己，或者说是顶着他面容的人，站在仓库深处，枪口正对准被反绑在柱子上的林业。
“老林啊，你说你要是死了，小柔那丫头还能信谁呢？”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枪口的金属还要冰冷，“不如让她恨程墨吧，考官圣体与考试圣体反目成仇的话，他们的圣体共鸣会更加强大……”
画面突然扭曲，程墨看见无数代码组成的洪流席卷而来，某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身影站在数据风暴中央，指尖正操纵着代表他和苏小柔的光点。智能头盔的蓝光在实验室里明灭，穿白大褂的人举着注射器靠近病床，而床上躺着的，正是满脸泪水的苏小柔。
“啊！”
苏小柔突然尖叫着跪倒在地，程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太阳穴里炸开，眼前闪过祖父被刺的场景。
这次，凶手的脸却是苏小柔的模样。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苏小柔的手，而她的指尖已掐入他的掌心，渗出点点血迹。
“他们……早就知道圣体共鸣的副作用。”
林清雪不知何时下了床，正扶着窗台看着外面的雨幕。
“智能头盔2。0根本不是治疗装置，是用来提取圣体能力的容器。当年你们在实验室里的惨叫，我隔着两道门都能听见……”
她的眼里仍旧蒙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上天忽然降下的这场雨将原本不畏酷暑的蓝雪花打湿了，是否也打湿了某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