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部队大院的路上，甄珍心情乱糟糟的。
她骑自行车又急又快，差点撞在马路牙子上。顾英章一个刹车拦住了她，“你怎么了？”
甄珍拧着眉头，贝壳似的牙咬着下唇。
“怪我，我今天一早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来上班。”
啧！
顾英章立马打住了她的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妈主意正，想做什么是不会让你轻易看出来的。你不用自责。”
阳光下，甄珍的手心微微浸出汗珠。
她紧紧拧着自行车把，“你不是在大院里找了一圈都不见人么？现在回去也是白搭，不如咱们分头去找。我去收音机厂问问，你，”
甄珍的话说到一半，被顾英章拦腰截断。
“我和你一起去。”
甄珍点头。
正巧，昨天和甄珍聊天的保卫科干事，今天也在门卫室上班。甄珍骑着自行车，贴到了保卫科的玻璃窗边。
“同志，”
保卫科的小干事一看甄珍又来了，笑逐颜开，“呦，又来了，今天是打算去对面逛逛？”
身后，顾英章的脸在阳光下，就像一把锃光瓦亮的刀。
“不是，我想问问你，倪翠萍今天来了么？”
干事被顾英章的脸色吓到了，他抿了一下嘴，晃神似的哦了两声。
“来了，但是走了。”
甄珍猛地回头看向顾英章，她想的没错！倪翠萍根本没从昨天的事情里走出来，她就是在等机会，把自己支走以后单独行动。
“他去了哪？”
顾英章声音很有压迫感。
小干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小马路，“往那边去了，具体去了哪我也不清楚。”
顾英章转身就走，甄珍说了声谢，拔腿跟上顾英章的脚步。就在过马路的瞬间，顾英章猛然间刹住脚步，他转身看向收音机厂的机关大楼。
“你说那人叫卢巧燕，是么？”
他的眼眸，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明明是极温柔的颜色，此时的甄珍只能感觉到漆黑一片。
“现在找你妈要紧。”
甄珍提醒。
顾英章收回愤怒的目光，他扯了下领口，微微点头。
干事指的路一直往下走，就是江堤。当甄珍亲眼看见江堤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顾英章一路绷着脸，他是知道这条路意味着什么的。
“咱们分头找吧。你去那边，我往这边走。”
甄珍抬手，指了指左右。
临出发前，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很快恢复了镇定。她在爬上江堤，心中默默祈祷倪翠萍千万不要出事儿。
站在江堤上，她眺望金光粼粼的江面。确认江面上没有漂着什么的时候，她又转身居高临下往小树林里看。
骤然间，树影斑驳的林子里，她看见了一张轮椅。
轮椅的轮子，发出丝丝刺眼的光。
她拢起手，冲着顾英章的方向大声吼了一嗓子，“你快点来，我看见轮椅了！”
在离轮椅五米开外的地方，顾英章抱起昏在泥潭里的母亲。
倪翠萍听见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左右看看，微微皱起眉头，“你们不好好上班，怎么来这儿了？”
顾英章打横抱起倪翠萍，把她放在了轮椅里，“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来了这儿？还有，卢巧燕是谁？你今天来是找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