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
洛莉摇晃脑袋,紫罗兰色的长发越过瘦削的肩膀倾泻在桌面上,右手还在握持着命匣向自己的更深处里突进。
那是她还一点都不了解的地方,从刚刚开始就都是完全弄不明白的事情,但只有脉冲一般持续敲击脑髓的快感如此真实。
小巧白皙的双脚踮起绷直得几乎垂直地面,女孩在最后时刻竭力停止上身,对于幼细的身体来说过于庞大的快感在此爆发,她在这快要冲飞意识的浪潮中,眼睛控制不住地向上翻起,如同被石化了般地在这个艰困的姿势维持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突然浑身脱力,扑倒在了桌上,股间和挨着的桌角早已一片狼藉。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喘息良久之后,洛莉费力地在桌上翻了个身,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垂悬的双脚正像抽搐一般地阵痛着,抗议着主人刚刚对自己的凌虐。
洛莉不作理会,她只是放松身体,放松大脑,在仍然涤荡着身心的高潮余韵中,长久地凝望着黑曜石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空无一物,给不出任何问题的答案,但洛莉却觉得头脑一片清明,杂念都如积雪一般被扫除后,刻意掩埋到这一刻的答案便自然而然地显出了形。
“我是不是……有点喜欢那家伙啊……”
她呢喃着说出口,又过了很久才理解自己的词意。
她还不太了解“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在可数的记忆里洛莉知道的几乎都是“不喜欢”的感情。
不喜欢老师威严而冷酷的视线,不喜欢呆头呆脑又丑陋的亡灵生物,不喜欢教会,不喜欢贵族,不喜欢冬天连日的阴霾,也不喜欢春天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的梅雨。
可反过来说,既然和上面的所有感情都不一样,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了吧。
嗯,我好像有点喜欢那家伙啊。
洛莉闭上眼睛,又一遍地咀嚼着这句话,它的构造和用词都那么叫人新鲜。
喜欢那家伙的什么呢?
明明是个变态,粗神经,坏心眼,大变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是一点都原谅不了的啊……但是,虽然是变态,但是有点温柔,很聪明,很会享受生活,也会向别人分享这份乐趣。
她肯定永远都不会知道吧,在第一次在庄园里醒过来的时候,比起身上的束缚自己更注意的是窗外的蔚蓝,在澄碧如洗的一色水天中,明媚的初夏阳光暖和得仿佛能够融化身心,一定是从那一刻起,“格蕾蒂丝”这个名字在自己心中就永远地和这一切关联在了一起。
在闭目的黑暗中疲惫逐渐翻涌上来,洛莉两手搭在小腹上,放松心神,很快睡意便开始占据脑海。
喜欢吗。
她在意识留存的最后片刻里回味着,这个词好像具有魔力一般,瞬息之间驱散了连日以来的所有烦恼。
洛莉心情轻松,内心空明。
她本以为自己会更加苦恼,因为自己是巫妖,她是活人,虽然自己和老师在几乎每一个理念上都有分歧,但彼此都同意巫妖不应该过多掺和活人的世界,半吊子的巫妖就更是如此。
但为什么要改变呢?
就这样不也挺好吗?
魔法什么的已经受够了,让一切这么自然发展下去就足够好了。
总有一天那家伙也会玩腻,然后运气好到找到了一个足够包容的恋人,在湖畔对面的庄园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玫瑰铺满现在的园圃,纯洁的白纱从门口一直装饰到大厅,到时候就算是那家伙,换上婚纱后也会显得文静和贤淑吧?
而自己能在这个距离一直守望,到那时候,自己肯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这样……变成这样活到今天……就也不算全是讨厌的事情了……
小巫妖最后发出一句无声的呢喃,然后沉沉地遁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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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火光冲天而起,将怡静的午后渲染成末路的黄昏,洛莉看着喧嚣的烈焰而丽卡尔湖罕见的激烈波涛中扭曲拉长,热风越过宽广的湖面席卷而来,女孩几乎能够感受到灰烬打在脸上的刺痛。
熟悉的光景轻而易举地被撕碎,格蕾蒂丝的庄园在火中燃烧,百合和栀子和牵牛花的花园化作飞扬的灰烬,暖色调的外墙熏染墨迹宛如恶质的涂鸦。
烧瓶不合时宜地在这时煮沸,于身后发来嘟嘟的警示,洛莉顾不上它,洛莉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几乎是从二楼一口气跳到了地面,小皮鞋在地上滑了一下险些扑倒。
她慌忙调整重心,唯独怨恨今天心血来潮在朴素宽松的黑袍下试穿了格蕾蒂丝随其他行礼一起送来的白裤袜,材质还是和之前的琉璃丝,这种材质纯粹为了装饰而设计,既不保暖也不便于运动,洛莉从根本上就没法理解它的存在。
但,算了,反正又不外出偶尔试试能有何妨呢?
小巫妖曾如此想到,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吃到了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