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开始骚动,不断有人砸东西,表示愤慨。
一直以来底层百姓对官兵是又惧又怕,现在知道他们也会遭到惩治,无不拍手叫好。
如果不是边上有士兵护着,只怕那群老百姓全都要冲上去暴打犯事的四人。
那些辱骂与打砸,无不昭示着他们对官兵这一群体的怨恨。
陈皎站在阁楼上,静静地看着底下的混乱,似心有感慨,问道:“吴主记,这样的兵与民,可怕吗?”
吴应中也很有感触,沉默了许久,才道:“不可怕,是可悲。”
陈皎背着手,淡淡道:“是啊,兵出自于民,本该是一家人,为何就这般招人怨呢?”
吴应中没有答话。
陈皎眺望远方,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惠州,迟早得走闵州民变的路,真叫人担忧。”
提及闵州,吴应中的表情变得严肃。
去年那边爆发义军,被朝廷镇压,如今满目疮痍,所幸惠州有淮安王镇场子,境内还算太平。但这种太平能延续多久,无人得知。
在这个王朝即将覆灭,风雨飘摇的时代,没有人能看到未来的日子。
街道上的人们围着马车唾骂,发泄胸中对权势欺压的不满,同时衙门口的八字墙上也贴了举报告示。
告示上说但凡发现官兵欺压百姓触犯律法者,百姓可举报到官舍吴主记那里,并且有重赏。
若是谎报,则会严惩。
围观的百姓皆觉不可思议,一妇人好奇问:“民真能告官吗?”
一名会识字的小郎君耐心地念墙上的告示,说道:
“告示里头说了,只要老百姓报到官舍吴主记那里,查清缘由后,九娘子就会给老百姓做主讨公道,绝不姑息官兵欺人。”
“真的还是假的?”
“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呢,做不得假。”
“我瞧瞧,让我瞧瞧!”
“李老二你又不识字,挤什么挤?”
八字墙边围满了人,些许百姓原是不信的,但听到隔壁街的游行,又一窝蜂过去看热闹。
告示加游行向城里的老百姓传达出整治军纪的决心,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
众人无不交口称赞,纷纷夸赞九娘子菩萨心肠,愿意为老百姓干实事。
衙门里的郑县令听着外头的喧嚣很是不屑,同荀主簿道:“作秀而已,谁不会?”
荀主簿:“一介女流罢了,图个新鲜。”
郑县令端起茶盏,不屑道:“我倒要看她能在魏县掀起什么浪来。”
他到底瞧不起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要知道官场上的政治,可不是发现陈芥菜卤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阁楼上的陈皎则看到了奇观,只见底下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给一顶轿子让道儿。
前头开路的仆人衣着讲究,扯开大嗓门喊让让,甚是高调。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
陈皎生出几分兴致,和吴应中下楼去,随口问旁边的妇人,方才那轿子里的是何人。
妇人不认识她,看衣着,还以为是家境殷实的商户,应答道:“那是薛郎君的轿子。”
陈皎:“薛郎君是何人?”
妇人夸赞道:“他可是咱们魏县的大善人,听说要给两个乡修路,下半年就会动工了。”
说罢又上下打量陈皎,问道:“小娘子是外地人罢,若是本地人,应是晓得薛郎君的。”
陈皎点头道:“我是樊阳人,过来探亲的,见街上热闹,便出来瞧瞧。”
妇人自豪道:“但凡提到薛郎君,几乎县里的人都认识。
“他心肠好,遇到灾年时会搭粥棚施粥,还会给老百姓修路。去年的时疫,他可出了不少钱银,救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