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了七版PPT,熬了三个通宵,连药都没吃。”她声音很平,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你不是没尽力。你是尽力到,再也站不起来了。”
冰花开始蔓延。
“你不是没照顾好工作。”她说,“你是没来得及照顾自己。”
话落,窗上突然多了一笔。
那一捺,补上了。
“对不起”三个字,终于完整。
然后,冰花开始融化。
不是从边缘化开,是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缝,从“对”字中央往下,首劈到“起”字底部,像被什么从里面撑开。融化的水珠顺着玻璃滑下,留下三道痕迹,像泪。
林小满没动。
她看着那三道水痕,慢慢走到柜台前,拿起那五盒药。她没扔,也没收,只是打开其中一盒,倒出一粒,放在陈浩曾站过的位置。
药片很小,白色,边缘有点磨钝了。
她又拿起那条领带,轻轻搭在柜台上,盖住“过劳死”那三个字。
然后她转身,重新拿起引魂笔,最后一次接入记忆流。
她不找工作,不找病痛,不找日历。
她找的是那天晚上,陈浩最后一次关电脑前,有没有说一句话。
画面加载。
他坐在工位上,电脑蓝屏。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他慢慢伸手,按了关机键。
机器断电的瞬间,他低声说:“爸,我尽力了。”
画面消失。
林小满放下笔。
书店温度回升。窗上的冰花只剩残痕,像干涸的河床。药片还在柜台上,领带也没动。
她走到门口,抬头看闭眼符。那张贴在转角的符纸,边缘的黑色褪了一半,像是被什么洗过。
她没换它。
她只是站在那儿,等。
三分钟后,柜台上的领带轻轻动了一下。
不是风,也不是震动。
是有人,轻轻碰了它一下。
然后,那粒药片消失了。
林小满没回头。她只是把引魂笔放回笔筒,说:“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