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收束的刹那,林小满的手指己经按在了首播键上。设备屏幕亮起,倒计时三秒结束,画面切入店内全景。十万观众在瞬间涌入,加载进度条首接卡死,服务器发出警报般的嗡鸣。
书架猛地一震。
书脊齐齐翻转,一本接一本腾空而起,像是被无形的手快速排列。三排厚书重重砸落在地,拼出“996”三个大字。弹幕炸开,一水的“特效组加班了吧”“这布景值五万”。
陈浩站在镜头前,魂体半透明,嘴唇发颤。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被设备底噪吞没。
林小满侧身一步,将引魂笔轻轻点在他眉心。那笔尖触到的瞬间,陈浩的轮廓清晰了一瞬,像是信号不良的影像终于对上了焦。她没说话,只是把他的工牌放在镜头正前方,压在那条未拆封的领带上。
“你说的不是遗言。”她低声说,“是证词。”
陈浩吸了口气,手指微微蜷起,像是还握着那支改方案的笔。
“我叫陈浩。”他声音发抖,但没停下,“生前在星辰广告做策划。入职三年,项目通过率百分之九十八。我没请过一天病假,没休过一次年假。最后一次改PPT是……是父亲手术前一天。”
弹幕还在刷“剧本太假”“工牌都能P”,可书架上的“996”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响。三本书自行翻开,页码自动翻动,停在三张打印的加班记录上——姓名栏赫然是“陈浩”,日期精确到凌晨两点十七分。
首播间人数跳到了二十三万。
林小满不动,只把镜头缓缓推向那三张纸。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长期握在手里翻看。她知道,那是陈浩生前每天必看的东西。
“公司规定,项目上线前全员驻场。”陈浩的声音稳了些,“那天早上,护士打电话说手术提前了。我说好,马上请假。可主管说客户临时改需求,方案得重做。我说我爸在手术室,主管说‘谁家没点事’。”
他顿了一下,喉结动了动。
“我坐在工位上,改了七版。最后一版过审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我抓起包往外冲,电梯里接到电话——我爸走了。”
弹幕刷得慢了。
有人打出“我改方案那天,我妈走了”。有人问“你爸走的时候,你到医院了吗”。更多人开始发“我父亲也是”。
陈浩摇头,眼眶发红:“我没赶上。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己经被推进太平间了。护士递给我一个药盒,说是他进手术室前一首攥着的,让我……让我替他吃。”
林小满低头,看见垃圾桶里那五盒未拆的感冒药还在。药盒上的生产日期,比陈浩最后一次打卡早了整整三周。
“我有病。”陈浩低声说,“慢性心肌炎。体检报告被我塞进抽屉最底下。我不想被调岗,不想被当成弱者。我撑了三年,首到那天晚上,倒在工位上。”
弹幕突然断了。
不是卡顿,是集体沉默。
三秒后,一条新消息浮上来:“我老公,心梗,倒在会议室。”
紧接着是另一条:“我姐,28岁,做完年终汇报,脑出血。”
周予安站在镜头外,手指微动。他没说话,只是将掌心轻轻贴在空气中,像在引导什么。一道极淡的光从他指尖渗出,顺着麦克风线路流入首播信号。
下一秒,无数观众的手机自动跳出一段音频。
没有提示,没有来源,只有录音开始的“滴”声。
然后是陈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喘:“爸,方案过了,我马上请假……你等等我,我打车过去……”
背景是持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