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更好的法子,我何须如此?”司遥说。
“若你查到最后,发现此事始作俑者乃是一块你无法撼动的磐石,你当如何?”
司遥沉默。
“阿絮,别再查了,好么?”山尘紧紧抓着她的手,略带祈求。
“明知祸端而不为,梁上坐观者,实非君子,枉为正义士。”司遥看着他,“这是你说的,你忘了?”
山尘哑着嗓子,半晌才说:“我没忘,可世间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能不能撼动磐石与我想知道真相,不是一回事。”
司遥的执着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心底忽然生出一阵恐慌,像是粘稠黑沉的海水,将他淹没。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若我什么都不做,才会后悔。
“水好了么?”司遥突然问。
“伤口不能沾水。”山尘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
司遥又想照常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歪缠。
“砰砰砰——”外头的大门被急促地砸响。
“又出什么事了?”司遥皱着眉,每次敲门声急促,准没好事。
待她开了门,才看清门外之人:头戴毡帽,帽子顶上有一堆高耸的鹿角,身上披了件色彩斑斓的神婆服,胸口处挂着一颗动物头骨——是河神祭祀的马婆葛大娘。
“葛大娘?”
葛大娘压匀了气息,语速急切:“云娘呢?”
“小……小元宝不见了!”
第117章千千慈母心,踽踽恶鬼行……
“你说什么?”司遥一阵恍惚。
“云娘……云娘!”葛大娘扯着脖子就往主屋喊。
“她没回来。”司遥下意识地说。
“没回来?”葛大娘面上难掩焦急,“这可怎么好,娘俩都不见了!”
“怎么了?”山尘察觉不对,快步走了出来。
司遥木木地看着他:“她说小元宝不见了。”
“还有云娘!”葛大娘忙补充。
山尘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问:“你最后一次见小元宝是什么时候?”
“一刻钟前!”葛大娘说,“今日是河神大典最后一日,县太爷亲自主持,于护城河上举办了河神舟比赛!”
“小元宝是河神轧童,坐在莲花舟上在终点等他们,哪一队先到就可以得到河神的圣水泼洒,佑其来年日进斗金。”
“县太爷亲自主持,大伙热情高涨的,河神舟到了终点,小元宝从莲花舟内舀了一瓢圣水正要泼洒,突然水面水花炸起,我滴个乖乖,好大一声炸响,那水花跟水帘洞似的,啥也瞧不见呐!”
“水花落下后,护城河恢复了平静,大伙都说这是河神爷显灵了,纷纷跪下来,对着护城河那是又跪又拜,磕头的,祈福的,乱糟糟的,等大伙回过神来,就见莲花舟轻飘飘地,在水上晃啊晃啊的,上头空荡荡的,哪还有河童的影子?”
“那阵水花怕是有问题。”司遥轻声说。
葛大娘像是没听见,兀自继续唠叨:“咱们寻思着是不是云娘怕吓着孩子,把孩子带走了?可王家大婆却说,今日都没瞧见云娘……”
三人来到护城河,河岸边已空无一人,只有县太爷及数名捕快在岸边仔细地寻找蛛丝马迹。
“大娘,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
葛大娘满脸担忧,可她知道她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离去。
柳岸地面上湿漉漉的,鞋底踩上去还能发出轻微的“淅沥”声。
一名捕快脚下匆忙,踩着水花小跑至县太爷身旁,佝着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县太爷眉头紧锁,宛如起伏不平的黄土坡,沟壑万千。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瞒不住了。”